"你以為并蒂蓮刺青是信物?"林曼婷冷笑,槍口突然轉向火堆,"那是雪割草計劃的雙重保險。"火苗吞沒最后一片紙灰時,她扣動扳機。
槍聲震落墻皮,程墨白卻感覺子彈擦著耳際掠過。煤油燈在槍響瞬間炸裂,黑暗吞沒一切前,他看見林曼婷將錄音帶塞進他懷中,櫻花紋身在火光里碎成妖艷的血瓣。
"南京城破那天,我姐姐死在安全區。"她的聲音裹著濃煙涌來,"現在輪到你選——帶著情報活成走狗,還是守著真相死得明白。"
眾多日本軍靴聲音已近在咫尺,程墨白在黑暗中摸到錄音帶邊緣的鋼齒。懷表突然發燙,并蒂蓮刺青在皮膚下脈動如心跳。他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的銅鑰匙,想起孤兒院里那些孩童的顱骨,想起林曼婷發間融化的雪粒正滲進后頸傷口,冷得徹骨。
暗門后的通訊室泛著陰冷鐵銹味,短波電臺的銅制旋鈕在昏暗中泛著幽光。程墨白被林曼婷抵在墻角,她指尖撫過玻璃板下的授勛照,1938年的日歷邊角蜷曲如焦葉。照片里土肥原賢二的金牙在陰影中反光,她肩章的櫻花刺繡暗紋與腕間紋身重疊,恍若毒蛇噬尾。
"帝國大學雙胞胎實驗第47例。"她突然攥緊胸前的條形碼烙印,暗紅紋路在蒼白皮膚上裂開細縫,"他們剖開我和姐姐的顱骨,把她的記憶像移植器官般塞進我的大腦。"喉間溢出的冷笑混著血腥氣,程墨白看見她瞳孔收縮時,眼底閃過圣心孤兒院密道里的磷火幽光。
短波電臺突然發出蜂鳴,玻璃板下的行動路線圖亮起血紅標記。周墨海的紅筆批注在"麒麟閣"處畫著骷髏符號,墨跡滲進紙背如干涸的血痂。程墨白后頸的冷汗滴在泛黃照片上,暈開了土肥原賢二猙獰的笑紋。
"每次任務結束,我都會聞到姐姐發間的槐花香。"林曼婷的槍口抵住他喉結,懷表并蒂蓮刺青在顫抖中刺破皮膚,"直到奉天火車站,你遞給我的梅花手帕沾著苦杏仁味——和姐姐臨終前咬破的杏仁核一模一樣。"
墻角的紫外線燈突然亮起,整面照片墻在紫光中顯形:數十張雙胞胎實驗體的對比照,每張都標著"雪割草-""雪割草-"字樣。程墨白瞥見某張照片里,兩個穿白大褂的日軍正在縫合顱骨,手術盤里的腦組織泛著灰白——正是圣心孤兒院密道里的兒童尸體。
程墨白在火浪掀起的剎那撲向地圖,煤油燈炸裂的玻璃碴如冰雹砸在頸側。林曼婷的子彈擦著鎖骨劃過,灼痛撕開皮肉,血珠濺在焦黑的地圖殘片上,恰好暈染開"麒麟閣地宮"五個字。他撞碎彩繪玻璃的轟鳴驚起夜梟,彩色碎片在月光下折射出地獄之火,雪地上綻開的血花被玻璃棱鏡折射成詭異的七彩。
"周墨海給你父親的解藥,本身就是神經毒素!"林曼婷的嘶吼裹著硝煙追出窗外。程墨白在雪地翻滾,后背燃燒的衣料烙著皮肉,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與槐花香——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味道。他摸到懷中的黃銅藥盒,父親臨終前攥著的手銬鑰匙在盒底叮當作響,并蒂蓮刺青在灼痛中愈發鮮艷。
雪地吞噬著血跡,程墨白踉蹌著奔向鐘樓方向。右肩槍傷滲出的血珠滴在雪堆,凝結成紅梅般的血痂。夜風卷起他燒焦的衣角,懷表里的照片若隱若現:穿白大褂的父親站在實驗室前,身后玻璃器皿里漂浮著雙胞胎胎兒的標本。
"你以為逃出南京就能活?"林曼婷的南部十四式手槍在雪夜炸響,子彈擊碎程墨白身側的槐樹枯枝。他撲倒在雪堆中,金屬藥盒硌著肋骨,盒蓋彈開的瞬間,淡藍色粉末混著雪粒滲入指縫——正是父親實驗室消毒水的氣味。
教堂尖頂的銅鐘突然自鳴,聲波震落檐角冰凌。程墨白在鐘聲中想起父親最后的囈語:"墨白,記住雪割草的根系……"他摸向鎖骨處的彈孔,血跡在雪地上拖出歪斜的箭頭,指向鐘樓陰影里半掩的地窖門。門縫滲出的黃光中,隱約可見周墨海的紅筆批注在墻面畫著的骷髏符號。
林曼婷的靴跟踩碎雪地冰殼,櫻花紋身的暗紅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水色。她將手槍抵住程墨白后腦,槍口呵出的白霧模糊了并蒂蓮刺青:"你父親改造的神經毒素,需要至親之血當解藥。"她突然扯開衣領,條形碼烙印滲出的血珠滴在藥盒粉末中,淡藍瞬間轉為妖異的紫。
程墨白在雪地里摸到冰涼的銅鑰匙,齒痕與藥盒鎖孔嚴絲合縫。鐘樓傳來十二下鐘聲,他想起父親實驗室的銅擺鐘也總在此時停頓。林曼婷的呼吸近在咫尺,卻帶著圣心孤兒院密道里孩童尸骸的腐臭。雪地反射的月光照亮她鎖骨下的烙印,1937.12.13的數字正在滲血中扭曲成倒計時。
林曼婷槍管突然搖晃,鎖骨下的條形碼烙印滲出紫黑血珠。她踉蹌著扶住槐樹,櫻花紋身在雪光下急速褪色,原本妖艷的花瓣竟泛出尸斑般的灰白。"周墨海……騙了我……"她喉嚨里滾出帶血的咒罵,瞳孔收縮成針尖狀。程墨白看見她脖頸暴起青筋,如同密室里那些實驗體臨死前的痙攣。
雪林深處驟然響起日軍鐵靴踏碎枯枝的脆響。程墨白剛摸到地窖門環,三架探照燈已刺破雪幕,梅機關的太陽旗在光束中泛著血光。他聽見林曼婷的南部十四式手槍墜地聲,混雜著日軍軍官用日語嘶吼的"活捉"指令。
"墨白同志,快走!"暗處突然甩出飛鉤,精鋼爪勾住教堂石檐。兩道黑影從鐘樓速降,其中一人甩出的匕首割斷探照燈繩索,玻璃碎片暴雨般砸向日軍。程墨白認出那是地下黨南京站的聯絡員老周,他腰間別著的勃朗寧手槍槍管還凝著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