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皓白,僅上面的金鱗鉤蛇閃著輝光,內里似有雷聲。
徐亦看向這令牌,目光不由嚴肅幾分,她自然識得這是太真宗的器物,可眼下從世叔手中取出,有些不同尋常。
辛元昌此時目光一凝,低低道:
“大離雷部,以社雷為正,這道【執雷令】雖不過筑基品級,卻是自雷部所出,傳聞接觸過幾件重器,道友不妨看看。”
許玄并未多問什么,將這令牌接過,他默默感知,除了內里那道社雷的氣息,還有道頗為熟悉的氣機。
金鱗靈劍的劍氣。
“萬金.又是此人,就不能消停會,逮著我用”
許玄心中有些無奈,只得默默感知,自令牌之中沖起一道畫像,顯化于他腦海之中,隱約可見是在太虛深處,銀白雷光交織,化為天牢之形,每一道雷光的氣機都在紫府級別,攝人心魄。
這些天牢中有的空無一物,有的是灰燼、白骨、殘尸之類,似乎并無一個活著的生靈,許玄看著這片牢獄,心中有些猜測。
自最深處的天牢中傳來一聲冷哼,便見漫天血光沖起,將他滲入令牌中的靈識粉碎,一切消散。
回過神來,手中令牌卻化為齏粉,其中內藏的社雷消散不見,這件筑基法器頃刻化為飛灰。
“這”
許玄未曾想過這法器竟然會毀掉,辛元昌卻搶先一步,低低道:
“不必擔心,這法器并不重要,相反,通過此令,看到什么,才更重要。”
許玄眼神一凝,銀色雷光在他瞳中若龍蛇奔走,凜然的威勢生出,只沉聲道:
“道友,是受何人之命,將這令牌交予我手中?”
辛元昌卻只是指了指天上,搖頭不語,嘆了一氣,許玄明白對方意思,當下剛欲開口,談及透過令牌所見,殿外卻傳來一陣雷聲。
天雷直落,轟擊到門戶之上,在座三人皆都面有驚色,不敢繼續談及這事。
許玄起身,眉間帶著幾分憂色,只道:
“看來今日不好繼續談下去,我先辭別。”
“既然如此,那便日后再談,你我兩家,多有來往的時候。”
辛元昌微微一笑,將那道【盛烈】劍鋒以白玉寶盒裝起,交予許玄,請對方看看能否重鑄,便領著徐亦前去送客。
許玄離殿,卻見梁雍早已在外等候,那張疤臉耷拉著,罕見地有些喪氣。
他不知這位護法發生何事,便先同辛元昌告別,領著梁雍御風而起,向著赤云方位而去。
下方,辛元昌和徐亦靜靜立著,此時徐亦安寧不少,只喃喃道:
“社雷顯跡愈多,看來祖父說的不錯,此道有變機,不過,【降雷澤】好像就是【劫心池】上位,也不知.”
辛元昌卻是瞥了眼徐亦,嘆了一氣,只道:
“【降雷澤】,你想這作甚?你在洞天中的事跡可是傳遍離國,我看宮象大兄就是叫你逼得不敢待在大離,這才去北海。”
“你身為仙道和妖類行到一處,有失體統。”
徐亦稍稍垂首,有些不服氣,只道:
“叔父你還不是年年拜見火鴉,還說我.”
辛元昌有些無奈,只得低低勸道:
“這怎能混為一談,我觀不過筑基門派,就是拜見火鴉,也無人多說什么,殷雷山也算是正道仙門,和龍屬牽扯上,你該如何自處,還想不想繼承山門?”
“不想。”
徐亦撇了撇嘴,低低道:
“父親天天躲著祖父,就是不肯突破紫府,不是去南疆蕩匪,就是去北海騎鯨,還指望我,魏華師妹資質比我好,我看她來挑大梁也行。”
辛元昌嘴角微微抽搐,饒是他養性的功夫不錯,也叫徐亦這番堪稱大逆不道的言論氣到,平心而論,若是自己那侄兒敢如此,他早就觀法伺候。
“世叔你何時同太真宗牽扯上關系了?我都不知。”
徐亦眉眼一轉,卻是反問起這位叔父。
“是真人之事,不敢妄言,只讓我送到這位劍仙手中,問問情況。”
徐亦稍稍思慮一番,笑道:
“可是萬金真人?”
辛元昌嘆了一氣,只得點頭,繼續道:
“別問了,別問了,這事你莫摻和。”
徐亦沉默一瞬,復又開口道:
“可是和天樞劍仙有關,我聽聞他成就紫府,身旁跟著一女子,似乎是太真宗的那位梅冶。”
“有幾分關系。”辛元昌眉頭稍皺,“幸好這位還是去了遼國,不然,我還要去拜他,如今北遼的神雷道統,都叫他一人壓勝,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是天樞,您這一道是斗殺,到底共著一玄雷的尊號,只怕他尋來。”
徐亦此時語氣真摯幾分,帶著些關切。
辛元昌合上雙眼,他近來夜觀天象,北斗之中,天樞至明,金雷環繞,心中早就有猜測,此時也只低低道:
“神雷以殺求道,這位成紫府,又是當世劍仙,也不知.”
二人沉默,共同看著天邊云氣,徐亦神色有幾分恍惚,似乎又置身那金色天梯,看到端坐于頂的白衣文士,以及劍指前方的龍影。
云端。
天風陣陣,許玄看向一旁的梁雍,這漢子自剛才便一直嘆氣,也不知遇上何事。
“梁護法,有何心事,不妨談談?”
“我的相好,同別人好上了”
“哪個?”
許玄心中一陣無言,梁雍這相好太多,自己哪里知道是哪個?
梁雍緩緩抬首,眉眼耷拉,低低道:
“我真的傻。”
“好端端裝什么凡人,遇上紫金觀治下一寡婦,對方只當我是個凡人武夫,每次見我都是一片真情。”
“這次我去,卻見他家中有一男子,我心中怒極,以為她背著我還有人。”
許玄聞言,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按照梁雍的性子,怕是要動手,兩個凡人,哪里經的起他收拾。
“我顯露修為,審問一番,觀主,您猜如何?”梁雍神色古怪,嘆了一氣,“娘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寡婦,他男人是行商,如今才歸家。”
“?”
許玄憋著笑,只拍了拍梁雍的肩,低低道:
“梁護法莫要傷心,止怒才是修行之道。”
梁雍不言,此時眼神有些幽怨,看向許玄,只道:
“我無緣無故就成奸夫,觀中也無緣無故多出個右護法來,觀主,你說,我怎能不愁?”
許玄這才明白對方意思,原來還是繞到空空兒身上去了,梁雍多年立功,才在門中有這地位,可眼下突然多出個護法來,難免心中有些憂慮。
“梁護法放心,你可是自門中衰微時一道走來,我絕不會忘。”
許玄當下沉吟少時,才低低出聲,帶著些真摯。
梁雍皺了皺眉,拿出酒壺,飲了一口,這才低低道:
“也不是這事,就是如今門中變得太快,我不習慣,還是先前人少時好些,如今大半門人沖我行禮,一個也不識。”
許玄一時沉默,梁雍說的倒是實情,縱然是他,現在也僅識得門中少部分人,若是紫府仙門,上下數千近萬人,彼此之間關系更是淡漠。
他輕嘆一氣,不欲再談此事,而是思慮起透過那道令牌所見的雷光天牢,其中似乎還關押著什么生靈。
“雷宮昔年的牢獄中,難道還有生靈存活下來?”
他將先前所見以心聲告知天陀,卻聽這老妖沉默少時,低低道:
“不可能,既然能被關押天牢之中,想來也就是紫府,壽元早就耗盡了,除非是后來被關進去的。”
“萬金讓我看見此物,也不知有何意”
許玄心思一沉,不明白這位真人的意思,只覺對方又要驅使自己去做事了。
“等我紫府.”
他只心思一沉,此時全然將所見深埋心底,隱隱有些猜測,恐怕和大離建立的雷部有些關系。
‘難道功法要從這上面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