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江宴會的燙金請柬在黎九思指間化為碎片，紛紛揚揚落在波斯地毯上。

“不去。“

他單手扣著葉思芷的腰肢，另一只手正摩挲著她腳踝上的鉆石鏈子。

窗外暴雨初歇，水晶燈的光暈染在他眉骨，投下一片陰鷙的影。

葉思芷懶洋洋地蜷在他懷里，指尖卷著他垂落的領帶玩。

前世作為黃芷晴參加的宴會實在太多，多到光是想到香檳塔和虛偽寒暄就反胃。

“顧霆剛發消息說...“

她突然翻身跨坐在男人腿上，手機屏幕抵著他胸膛，“葉落秋花了三百萬，從黑市買的邀請函呢。“

黎九思眸光一暗，“好奇？“

他掐住懷中人的下巴，拇指重重擦過她唇膏，“想去看笑話？“

葉思芷笑而不答，卻用膝蓋曖昧地蹭過他西褲褶皺。

這個動作讓黎九思呼吸驟沉，突然托著她臀瓣抱起來往衣帽間走。

“行。“

他咬著她耳垂冷笑，“讓你看看...“

衣柜自動滑開，露出數十套高定禮服。

最中央的玻璃柜里，竟是一件十年前風格的童裝連衣裙，胸口還別著干枯的槐花標本。

葉思芷站在衣帽間的玻璃展柜前，指尖懸在那件泛黃的童裝上方。

槐花標本已經干枯成淡褐色，卻仍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

葉思芷當時...

葉思芷突然轉身，真絲睡袍滑落肩頭，是不是穿著這件衣服？

黎九思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反應讓葉思芷心臟狂跳——

果然有隱情。

她故意用腳尖碰了碰展柜，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是說……

猝不及防被按在鏡面上，黎九思的呼吸噴在她后頸：“那年你被接回葉家前，葉落秋來過鄉下。“

鏡面冰涼，背后的胸膛卻燙得嚇人。

葉思芷在眩暈中看見原主記憶里被遺忘的碎片——

暴雨天，葉落秋搶走小女孩的連衣裙，還把她推倒在槐樹下的泥潭里。

“她偷了你的衣服，學了你的琴譜。“

黎九思的犬齒磨著她頸側血管，“甚至...“

衣柜暗格突然彈開，里面靜靜躺著一封泛黃的信。

葉思芷展開信紙，上面是稚嫩的筆跡：

【九思哥哥，阿芷要去城里了，以后落秋姐姐會替我來看你】

——根本是偽造的告別。

葉思芷突然笑出聲。

多可笑啊，前世葉落秋靠偷來的信物得到寵愛，又因貪婪的本性暴露而慘死。

而今生......

她當著黎九思的面，將信紙一點點撕碎。

“老公。“

第一次主動喊出這個稱呼，她轉身勾住男人脖頸，“葉家對我好壞……“

紅唇貼近他耳廓：

“你會護著阿芷的對嗎？“

葉思芷站在黎家莊園的露臺上，夜風拂過她的長發，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忽然想——

如果黎九思沒有認錯人，如果當年他找到的是真正的葉思芷，而不是冒牌的葉落秋……

那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在原本的命運里，葉家為了攀附王總，毫不猶豫地將葉思芷送了出去。

她被灌了藥，扔進酒店套房，像一件待拆封的禮物。

王總肥膩的手指掐著她的下巴，酒氣噴在她臉上：

“葉家養你這么多年，也該有點用處了。”

那晚之后，她成了葉家交易的犧牲品，成了王總手里隨意玩弄的玩具。

她試過逃跑，卻被抓回來，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葉母冷眼看著她：“一個養女，還真把自己當千金了？”

葉落秋站在樓梯上笑，高跟鞋踩過她顫抖的手指：

“妹妹，這就是你的命。”

最后那天，她站在高樓邊緣，風灌進她單薄的病號服。

——沒有人找過她。

——沒有人愛過她。

她閉上眼，墜入深淵。

可如果……

如果黎九思沒有認錯人。

如果他在葉家接回葉思芷的那天，就找到了她。

——他會把她帶回黎家，讓她坐在他書房的沙發上，親手給她穿上柔軟的羊毛襪，因為她的腳總是冰涼。

——他會冷冷掃過葉家所有人，讓他們再也不敢輕視她。

——他會把欺負她的人，一個個碾碎。

葉思芷本該被他捧在手心里，成為最嬌縱的金絲雀。

她不會經歷那些黑暗，不會被人當作貨物交易，不會孤零零地死在無人知曉的夜里。

——她本該被寵壞的。

夜風吹散她的思緒。

葉思芷低頭，看著自己如今白皙纖細的手指，腕上戴著黎九思送的鉆石手鏈。

她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可憐蟲。

她是黃芷晴，是重生歸來的獵手，是黎九思瘋魔般愛著的人。

——可真正的葉思芷呢？

那個死在冰冷夜色里的女孩，甚至沒來得及嘗過被人珍視的滋味。

黎九思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

“在想什么？”

葉思芷輕輕笑了：

“在想……如果當年你找到的是真正的葉思芷，會不會比現在更寵她？”

黎九思沉默片刻，忽然收緊手臂，嗓音低啞：

“不會。”

“因為我只會愛你。”

葉思芷沒有回答黎九思。

她只是輕輕掙脫他的懷抱，走到落地窗前，指尖觸碰冰冷的玻璃。

夜色如墨，映出她精致的輪廓——這張臉，是葉思芷的；

可靈魂，卻是黃芷晴的。

——他愛的，到底是哪一個？

是槐花樹下給過他溫暖的葉思芷？還是如今這個滿心算計的黃芷晴？

黎九思走近她，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后頸，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阿芷。”

他低聲喚她，嗓音里帶著令人心驚的占有欲，“你在想什么？”

葉思芷輕輕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在想……”

她側過頭，紅唇微啟，“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具身體里裝的不是你要的那個人，你會不會……親手掐死我？”

黎九思的瞳孔驟然收縮。

空氣瞬間凝固。

下一秒，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抵在落地窗上，呼吸灼熱地噴在她唇邊：

“那你就永遠別讓我發現。”

他的吻落下來，兇狠又纏綿，像是懲罰，又像是祈求。

葉思芷沒有躲，也沒有回應。

她睜著眼，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她不會愛他。

——無論他愛的是誰。

——她只會利用他，然后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