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這，這姑娘說話真大膽！

顧撼川耳根發紅，眼神回避。

“首長，臉紅什么？又沒說我幫你洗。

你看看你這毛發旺盛得我都看不出你本來面目了。

還有，既然咱們現在暫時不死了，那還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才舒服一些。不然，時間長了，你會長褥瘡的。”

顧撼川：“用不著你管。你說的話，我會仔細考慮。但是我這用不著你。你還是趁早趕緊走吧。”

他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般敵對。

錢萊明白，他是不想連累無辜的人。他對自己的未來完全沒信心。他也不想自己因為照顧他而誤了終身。

“首長，你為什么總想趕我走呢？”

顧撼川抬頭看他，一副“這還用問么”的表情。

“你現在需要有人照顧，而我就是那‘天選之人’。”

怎么不是呢！一睜眼，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了。

“我是你的部隊、你的組織、你的家庭精挑細選出來的人選，難得的是，照顧你，我還心甘情愿。這樣三位一體，層層篩選出來的人，你卻輕而易舉趕她走？你會辜負所有人的，同志。”

“再說，我不會走。我都說過了，你別白費力氣了。

你就當我需要你的身份狐假虎威，讓我享受兩天首長身邊人的感覺，好不好？”

錢萊不按套路出牌，語氣俏皮、生動。

覺得她挺有意思，是怎么回事？！

許是太過孤獨了吧，他竟然覺得她剛剛“講故事”時候的樣子很有趣。

他不得不承認，這姑娘勸導他的話，有點與眾不同。

比之前領導和戰友，甚至顧家人的勸導，更加打動他。

她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真正在想為他解決困局。

她竟然還為自己研究如何做那個什么“紙尿褲”。

他有點期待，也有點好奇。

抬眼望著姑娘。她笑起來眉眼真好看，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自信和灑脫。

這是他此時此刻最向往的狀態。

難道，自己真的還有希望？

要是按她說的去做......真的能控制住隨地大小拉的問題么？

“既然，你這么想留下，我們必須約法三章。”

嗯？

這就是同意她留下的意思了吧。

錢萊心下偷笑：“你說！”

“第一：對外先說是遠房親戚，是我妹子。我不想用婚姻捆綁任何人，你隨時都是自由的。”

錢萊：一拍即合，我本來也沒想嫁給你。

“同意。”

顧撼川：答應的這么痛快？

“第二：你不能自作主張安排我的生活。去哪、見誰、做什么事必須經過我同意。”

錢萊：到時候可以特事特辦，量你也無力反抗。

“同意。”

“第三：我不能平白無故使喚你，每個月，我的津貼和補助交給你。一半作為你的勞務費。剩下的部分，用來日常開銷。但是，大額支出，你要問過我。”

錢萊：這哪是約法三章，這簡直是天降福利。

“成交！”

她開心地“咯咯笑”。

這種毫無負擔、只單純開心的笑，對顧撼川而言，仿佛跨越了一個世紀般久違。

“首長，那既然如此，咱們今天就剪頭發，刮胡子，再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如何？剛好霍政委在，他說他親自給你搓。”

她聲音甜美，像是清泉入喉。深藏的俏皮小虎牙，在她開懷時，若隱若現。

顧撼川喉結滾了滾，半晌，薄唇微動，艱難地說出一個字：“好。”

樓道里的霍光輝和譚云海，一直趴在門上偷聽，脖子都僵了。

聽到屋里傳來錢萊的笑聲，霍光輝揉著脖子咧嘴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成了，老顧能活了。哈哈哈。”

錢萊萬沒想到，這澡一泡就泡到了傍晚。

等到顧撼川被霍光輝和小李推著回到病房時，錢萊已經把床單被褥連帶枕頭全部換新了。并且在床單下墊上了從空間拿來的防尿墊。

病房的窗臺上、墻角落里，擺滿白色梔子花。房間里花香滿溢，壓住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夏日的微風透過紗窗，輕輕吹入房間，祛除了一天的燥熱，換上了滿室清爽。

“嚯，我們洗個澡的功夫，小錢同志，把病房變花房啦！”

輪椅上的顧撼川，面上不帶情緒，卻靜靜地掃視了一遍病房。

“扶我回床上。”

他并沒有鬧著讓人把花搬出去，這便是對她的安排表示認可的意思了吧？

錢萊猜想。

“呀！想不到，我家首長竟然是個野狼系帥哥啊！”

已換回利落的圓寸、又剃干凈了胡須的顧撼川，露出硬朗俊逸的面部輪廓和五官。

脫去了病號服，換回了軍用跨欄背心。健碩的肩膊與挺闊的胸膛，無聲昭示著他曾經的兵王氣場。

即便只能端坐，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也難掩鋒芒。

只是眼下，目光里缺少了原來的自信，多了幾分憂郁。

“野......野狼，系？！”小李完全聽不懂。

“就是硬漢，長相絕美兵哥哥。”錢萊像欣賞一副名畫般細細端詳他，久久沒有挪開眼，“嘖嘖。真真是‘莫道沙場無絕色，將軍眉骨似刀開’啊。好一個霸道軍王。”

顧撼川人生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自己。

盡管負傷前總有各路狂蜂浪蝶追隨，但是在自己已經是個半殘之軀時，能從一個姑娘口中聽到這等贊美自己容貌的話，他心里掠過不可言說的情緒，竟然臉紅了。

霍光輝捂嘴偷笑，心想：這下踏實了。老顧有家了。

小李還是半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嫂，嫂子真有文化。”

“小李同志，以后別叫我嫂子了。就叫我錢萊或者小錢同志吧。”

啊？！

霍光輝和小李通通傻眼。

人家姑娘這是啥意思？

剛剛不是還在夸他容貌俊美么？這會怎么就要不認這門親事了？

顧撼川讀懂了他們的疑問：“是我的意思。我們決定暫時先以兄妹關系相處一段時間。霍政委，還請幫我們做個證。我不希望用任何方式捆綁任何人，特別是婚姻。

錢萊同志有絕對的自由。她隨時可以離開我，我不會有半句怨言。也請組織上，不要難為她。”

霍光輝：啊！？

小李：啊！？

頓了頓，他又說：“還有，即便日后，錢萊同志與我沒有步入婚姻，我希望給她的禮金和結婚禮物，都全部送給她。任何人，包括我家人，特別是我家人，都無權阻止或者要求她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