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里,周子都剛剛接受了一輪刑罰。
意識迷離之間,有人給他嘴里塞了一個藥丸。
他聽到一個獄卒在耳邊說:“這是許大人讓我給你的,許大人還要我給你帶一句話,只要熬過去所有的刑罰不改口,你便能出去,要您一定堅持下去。”
獄卒匆匆離開,周子都又陷入了昏迷里。
再次醒來,周子都是被冰水潑醒的。
睜開眼,周子都又看到了顧亭雪,那滿朝文武都打心底里瞧不上,卻又害怕的人。
這回周子都也終于親身感受到了皇帝這鷹犬的狠辣,論起折磨人,這天底下怕是沒有能超過這只閹狗的。
“周大人,昨夜睡得可好?本官倒是已經養足了精神。”
周子都表現得很平靜,“顧大人有什么手段,盡管拿出來便是。”
“本官在周大人家里找到了一樣東西,還請大人指教,這是什么?”
顧亭雪拿出一塊帕子。
周子都看到那張帕子,便瞪圓了眼睛。
那是當初他護送十個江南美人入京的時候,如今的貴妃娘娘給他擦汗用的帕子。
只是,他私心沒有把手帕還給她,而是偷偷地留了下來。
“這帕子,我怎么覺得很眼熟,似乎本官去江南當欽差的時候……見過。”
周子都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就是剛才那盆涼水,都沒有讓他這般心驚膽顫。
這個帕子并不是什么特別的手帕,周子都覺得顧亭雪應該認不出來才是,都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顧亭雪怎么還會有印象?
“周大人應該知道,我與宮中的貴妃娘娘關系不睦,算得上劍拔弩張,一見面便要找彼此的麻煩。”
“我是有耳聞,只是不知顧大人為何要與我說此事?大人和娘娘不睦又與我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么?周大人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了吧?怎么一直沒有婚配?”
“我是家中庶子,主母不慈,所以婚事才耽擱了。”
“這帕子是女子所用,周大人這般小心珍藏,難道不是大人的喜歡的女子所贈么?”
“這只是一塊普通的帕子罷了,不能證明什么。”
“也是,本官查過了,這帕子的確是江南一個有名商鋪里賣的蘇繡帕子,一年能賣幾百張。”
周子都稍稍松一口氣。
“只是,本官怎么記得,多年前,貴妃娘娘入京的時候,她也有這么一方帕子?”
周子都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顧亭雪,想要知道顧亭雪是不是在詐他。
可顧亭雪那陰冷的眸子沒有一絲的波動。
“貴妃娘娘是江南女子,有一方也不稀奇。”
“是么,那周大人這帕子是誰送的?”
“我曾經有過一個有幾面之緣的姑娘,只是茫茫人海,我與她已經失散,沒有再見過。”
“哦?是么?不如周大人與我說說那女子的特征,說不定,本官能找到,也能成全了周大人的一段姻緣。”
“不必了,我如今這副樣子,哪里敢找她,我只希望她幸福就好,不必記得我。”
“沒想到,周大人是個情種。”
周子都抬眸不屑地看了顧亭雪一眼。
“你這樣的閹人,自然不懂男女之間的真情。”
顧亭雪也不氣,只是勾唇笑了笑,頗有些自得地說:“你怎知我不懂?我雖是個閹人,也是有喜歡的女子的。”
周子都笑了起來,面帶嘲諷,故意說道:“顧大人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那么多官員權貴給顧大人送各種各樣的女人,顧大人都沒有收,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子能讓顧大人傾心?”
顧亭雪那萬年如冰的眼神,竟然有了一點溫度,他嘴角帶著笑意,把弄著手里的那方帕子,用專屬于他的那種低沉又婉轉的聲音說:“我喜歡的女子,自然是最與眾不同的。”
“愿聞其詳。”
周子都其實不關心顧亭雪喜歡什么人。
他只是不想顧亭雪再跟他糾纏這帕子主人的事情。
“她啊……”顧亭雪笑了笑,笑得曖昧又陰郁,“自私自利,野性難馴,虛榮又輕浮,有些小聰明,為了贏能性命都能豁出去,卻一點都不穩重,小勝一籌便要得意洋洋。她要身邊的人都愛她、寵她、真心都獻給她,她卻是虛情假意,沒半分真心。這世上所有屬于女子的美好德行,她都不屑一顧,她不貞潔、不謙卑、不柔順、不馴服。她滿眼都是**,滿心都是算計。情愛與她只是點綴,權力才是她心之所向。是不是,很特別?”
這回,周子都都有些維持不住他波瀾不驚的表情了。
“顧大人為什么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顧亭雪的眼神很亮,語氣極為愉悅。
“周大人不覺得,這樣的女人和那些死氣沉沉的女人不一樣么?花團錦簇、生機勃勃,和她在一起,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趣,難道不迷人么?”
“可一個不忠貞的女子,顧大人要了不怕么?”
顧亭雪繼續把玩著手里的帕子。
“無妨,這世上大多男子都接受不了這樣的女人,只有我懂她,憐她,愛她,敬她,向她獻上我的忠誠。她挑剔得很,只有我這般的真心,最后,才能留在她身邊。”
周子都臉上的嫌棄都藏不住了,忍不住低聲說了句:“瘋子。”
顧亭雪笑起來,然后緩緩起身,重新拿起了那帶著倒刺的鞭子。
“既然周大人對我喜歡的女子不感興趣,那我們還是來談談你喜歡的女子吧,若是周大人愿意告訴我,這是貴妃送你的帕子,我保證,你能好好的離開這詔獄,繼續回皇上身邊辦事,如何?”
“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攀咬任何一個無辜的女子。”
顧亭雪冷笑,“好,我這里還有二十一道刑罰,周大人便好好地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