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的心思百轉千回,她問:“公公覺得貴妃娘娘能贏到最后么?”
“貴妃娘娘有皇上的寵愛,有前朝的助力,要贏到最后,她差的只是一個孩子罷了。這孩子,她不是馬上也要有了么?”
香君知道,顧亭雪說的那個孩子,是李更衣肚子里的那個。
“至于你……”顧亭雪打量著香君。
香君笑了笑道:“我知道,我只是一個揚州瘦馬出身的卑賤之人,前朝后宮都無助力,皇上對我也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把我當做一個玩物,任誰也不會把寶壓在我身上。”
“既然美人都清楚,我又為何要幫你?”
“因為什么都沒有,是我的缺點,也是我的好處啊。若是未來,貴妃娘娘的孩子做了皇帝,公公頂多繼續做一個權宦而已,那什么大將軍王、右丞相云云,還是要踩在你頭上,公公難道甘心依舊屈居人下么?我就不一樣了,我只有公公,也只能依仗公公一人。而且……”
“而且什么?”
“我和榮貴妃不一樣,貴妃娘娘是真愛皇上的。我可不想要皇上的心,對皇上也沒有感情。選我……公公也不必熬死皇帝。”
香君這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極了。
但顧亭雪聽到這樣的話,非但沒有叱罵她,還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嘴角。
“美人果真是膽大包天,只是,在這宮里膽子大卻還是不夠的。”
“我會讓公公看到我的實力。”
“美人打算如何展現自己的實力?”
“一年,登上嬪位。”
顧亭雪終于松開了捏著香君胳膊的手,他向后退了兩步,和香君拉開距離,然后輕輕一抬手,打翻了他手中的那碗絕子藥。
隨著瓷碗破碎,漆黑的藥汁弄臟了地毯。
香君卻終于松了一口氣。
“半年。”顧亭雪漆黑的眸子凝視著香君道:“如果半年之內,憐美人能夠爬上嬪位,以后,我便做你在前朝后宮里最大的靠山。”
香君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從胸口沖出來了。
“好,半年就半年。只是……”
“只是什么?”
香君往前走了兩步,一雙柔荑輕輕地搭在顧亭雪的胸膛上,媚眼如絲道:“只是,香君勢單力薄,希望這半年里,若是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希望公公能幫一幫我。”
顧亭雪想了想道:“好,但我只幫你做三件事,而且,這三件事,不包括幫你向皇上進言,也不包括幫你升位份。”
“那是自然。有公公的承諾,香君就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是……”香君看一眼地上碎裂的湯盅問:“這絕子湯我沒喝,公公要怎么跟皇帝交代?”
顧亭雪抓住香君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輕輕地甩開了。
“那是我的事情,美人不必擔心。夜深了,憐美人還是早些歇下吧。”
顧亭雪轉身離開。
等他走了,香君才緩緩地坐到了繡凳上,她看著地上那碎了一地的瓷碗,神情嚴肅。
半年,從美人升到嬪位?
那可是連升五個級別呢!
顧亭雪怎么不叫她半年當上皇帝呢?
……
深夜,太極殿里,顧亭雪給皇帝研著墨。
皇帝看著南邊緊急送來的折子,眉頭緊鎖,批了幾個字就把筆扔了。
“錢錢錢,就只知道找朕要錢!打仗找朕要錢,打完了還找朕要錢,朕去哪里跟他們弄這么多銀子?還有前朝那幾個老匹夫,一天到晚只知道與朕作對,我要辦點什么事情,他們張口閉口就是沒錢。朕就不明白了,銀子都去哪里了!”
“皇上息怒。”顧亭雪壓低聲音道:“上半年砍的那批鹽商的銀子都已經運到了,過些日子就能送到陛下的私庫里。”
皇帝挑眉問:“他們的家產不是已經用作軍餉了么?”
“充作軍餉的那都是現銀,那些人還有大量的房產、田地、當鋪、商鋪、金銀細軟、古玩字畫……這些個東西微臣花了大半年,才都清點妥當,除了些珍寶字畫之外,別的都換成了銀子,足足有五千萬兩。”
聽到顧亭雪說的話,延慶帝氣得冷哼了一聲。
“朝廷一整年的收入才四千多萬兩,江南幾個鹽商,賣一賣產業就有五千萬兩,他們倒是比朕還富!”
皇帝想到那群商賈就來氣。但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顧亭雪,心情馬上就好了許多。
還是亭雪最得他心意,不愧是他從小培養起來的親信,這事辦的漂亮。
現在私庫里有了錢,他想做點什么,自不必再聽那些老東西們的廢話。
“這事你辦得好,你忙了這些日子,去好好休息幾日再來當值。”想了想,皇帝又問:“給憐美人的藥,你送去了么?”
“回皇上,昨個兒太晚了,微臣本打算今天送去的,只是半路遇到了事情,耽擱了。所以,想著晚上再去辦。”
“遇到什么事情了?”
“神策軍抓到了兩個南越送來的間諜,他們和皇上之前中的情蠱有關。”
“可問出什么結果了?”
“怕是和秦昭儀有些關系,人還在審,等有了結果,微臣再來和皇上稟報。”
皇上神色不變,可眼底的戾氣卻很深。
“查,要確切的證據,你現在就去辦,憐美人的事情,交給別人去辦就好。”
“是。”顧亭雪猶豫了一下又說:“憐美人的事情是小事,微臣就怕,別人辦得不穩妥,走漏了風聲,若是被宮里其他人知道了,又要非議貴妃娘娘,娘娘也要傷心的。”
“是啊,貴妃最是心善,傷心了,也只知道自己受委屈。”
“說起來,憐美人當初也是為了貴妃娘娘才進宮的,貴妃娘娘想來,也是對憐美人很好的。”
皇帝這才想起來,憐美人當初進宮,是來給榮貴妃生兒子的。
“其實,皇上寵愛憐美人,也是為了給貴妃娘娘送一個兒子罷了。貴妃娘娘又怎么會害憐美人呢?皇上,恕臣直言,這次的事情,貴妃娘娘一定是無辜受了冤屈。怕不是后宮里,又有人要害娘娘。”
是啊,皇帝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寵愛香君可是為了給他心愛的貴妃一個兒子。
若是憐美人再不能生了,他又還有什么理由寵愛她呢。
“李更衣的孩子,還不知男女呢。”顧亭雪又補充了一句。
“算了,憐美人的事情,你先放一放,她與貴妃感情好,我也不好讓貴妃傷心。你去辦南越間諜的事吧。”
“是,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