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在香君做太后的第五年,昭臨宮的墻便拆了重修。
從前昭臨宮雖離太極殿很近,但是還是在后宮之中。
如今重新修宮墻,昭臨宮便不再包含在后宮里了,這樣也方便大臣們來昭臨宮與香君議事。
這一年,元吉大婚。
簡太妃開心得不得了,進宮來求香君,想要給元吉謀個在軍中的差事。
“雖然元吉是王爺,但是他的性格,真讓他一輩子待在王府里,也是折磨他,倒不如讓他出來歷練歷練。”
照說先帝的皇子不該掌握兵權的,但香君也有自己的考量,元吉畢竟也是她養了許久,看著長大的孩子,性子又重情重義,便讓元吉先入十二衛歷練幾年。
簡太妃回去之后把此事給江太妃說了,江疏雨這才把這里面的關竅告訴了簡太妃。
“你倒是敢提,換做旁人,怕是就要被太后忌憚了。”
簡太妃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犯了錯,緊接著又感動得落了淚。
“太后娘娘對我們母子,的確是極好的,竟然沒有半點犯防備。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叮囑元吉,好好在十二衛當差,一定要效忠娘娘?!?/p>
……
這一年,袁好女回京述職,帶回來了三歲的小福寶。
太后娘娘強迫袁好女在京城待上半年,并且不讓袁好女回自己的將軍府,逼著她住在宮里,并且把小福寶養在昭臨宮。
香君疼小福寶,疼得可貞和元祚都心生嫉妒,姐弟倆難得的不爭不搶,結成了同盟,打算想辦法把小福寶扔到御花園去。
這樣袁好女覺得昭臨宮的人照顧不好小福寶,說不定就會把她抱走。
兩人帶著小福寶去了御花園,將宮人們打發得遠遠的,打算把小福寶扔到哪個花叢里藏起來。
沒曾想,小福寶一路小跑追了上來,然后給可貞和元祚一人塞了幾片不知道什么的葉子。
塞完小福寶又轉身跑回可貞和元祚讓她待著的地方,繼續蹲好。
兩個孩子見到小福寶這般,終究是心軟了,牽著小福寶回了昭臨宮。
等到袁好女要帶小福寶離京的時候,可貞和元祚傷心得都不肯去送。兩人求了母后許久,母后也沒把小福寶留在京城里養。
袁好女快要離京的時候,香君打算好好提拔一番的探花郎,竟然不愿意要進翰林院,而是主動要求外放。
進翰林院,以后便是要重點培養的,多少人求不來的。
又有幾個進士愿意外放?寧可在翰林院等著聽選,也不想離開京城。
這探花郎本可以直接授職的,怎么還會想外放?
當探花郎說自己想要外放去松江的時候,香君心里隱隱便覺得此事有些不對勁,只說自己考慮考慮,便讓他先走了,然后便立刻把顧亭雪叫了過來。
顧亭雪一聽這名字,就笑了起來:“娘娘四年前給袁好女的名單了么?他是其中一個?!?/p>
香君臉上立刻露出防備和不悅的神色來。
“把袁好女給哀家叫來?!?/p>
(二十二)
袁好女半天才想起探花郎是誰。
她恍然大悟道:“哦,我記得,睡過幾晚,那時候他還只是國子監的學生呢?!?/p>
“僅此而已么?”
“自然,顧大人叮囑我的話,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每日我都換不同的,”袁好女舉起手來,做了個手勢,“他排在第四個?!?/p>
“這些年,你們可有交集?”
袁好女搖頭,“自然沒有,那十個人,我都沒交集,這幾年每次回京的時候,倒是偶爾會碰到幾個,但每次也說不上幾句話?!?/p>
香君當年給袁好女挑的大多都是新科進士,有許多都是留在京城任職的,遇到了倒是不稀奇。
袁好女是一品將軍,還是忠貞侯,他們想躲也不能躲,見到自然是要見禮的,所以說幾句話也不稀奇。
看袁好女一心只看著桌上的糕點,拿起來就往嘴里塞了幾個,那樣子,也不像是對那探花郎上心的模樣,香君這才放下心來,又叮囑了袁好女一番。
她的水福兵對香君來說有大用,也只有她麾下有女兵,香君是絕對不會允許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沾染的。
香君直接駁回了探花郎的請求。
不曾想,沒過幾日,探花郎又上了奏折,奏折里詳細地寫了,他去了松江府之后打算如何治理,怎么打擊倭寇,怎么提振漕運和紡織行業,甚至還寫了如何鼓勵工匠創新,如何提振當地紡織女的地位等等。
香君看著探花郎的奏折,倒是寫到了她心坎上。
只是,她心里始終有個疑影,便單獨召見了探花郎。
香君直接單刀直入,問探花郎:“你要去松江,可與忠貞侯有關?”
“若微臣說無關,實在是欺騙太后娘娘,但袁將軍并不是臣想去松江的唯一原因。太后娘娘重視海運和海貿,那松江必然是將來大齊的重鎮?!?/p>
香君想了想 ,“那就還是和忠貞侯有些關系了?你可知,忠貞侯的孩子不是你的?!?/p>
探花郎面色不變,“臣知道,臣算過日子?!?/p>
“那你是想做什么?不給哀家一個解釋,哀家絕無可能讓你去松江?!?/p>
“忠貞侯是臣的救命恩人?!?/p>
(二十三)
四年前,探花郎還只是國子監的一個學生。
國子監的監生大多是官員子弟,這里的大多數的學生家中祖輩、父輩都有官職或者功勞,甚至,家中長輩是三品以下的官員,在這里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是監生,他們家中大多是巨富,靠著花錢納捐進入國子監。
最后剩的那么一點,才是地方選拔上來,在地方書院里學習極為優秀的貢生,然而在這些貢生里,大多也是家境好的,真正的寒門極少。
所以,整個國子監里,只有探花郎一個,家中沒有祖輩蔭庇,也不是巨富之家,甚至在老家,他也是出了名的窮,全因為恩師的舉薦,他才有機會入國子監。
到了國子監之后,他除了讀書,幾乎不與人交往。倒也不是他性子不好,只是出去交際要花錢。
他進京的銀子,都是恩師給的,自然不愿意揮霍。
其他學生們來請他出去,他大多回絕,時間久了,便總是自己待著。
直到那一日,因為正是冬至,國子監里沒什么人,不是回家了,就是出去玩樂了。
探花郎在屋里讀書,忽的面前的窗子被推開,一個英氣十足的女人蹲在窗口,看到他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這都什么時辰了,你怎么還在讀書?”袁好女問。
探花郎放下書,“這個時辰,姑娘怎么亂翻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