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老夫人失笑,“我哪里是神機妙算?我這是換位思考,我瞧見你都覺得很喜歡你,你祖母整日見著,可不是要比我要更偏疼你?”
晉陽大長公主難得附和一句:“誰說不是,這樣可疼的姑娘,本宮見著都覺得分外喜歡。”
鎮國公老夫人笑說:“倒是難得見你如此。”
晉陽大長公主笑笑,捧了茶細細喝了口。
鎮國公老夫人拉著崔窈寧又說了一會兒話,將她的位置安排到自己身旁,偏頭吩咐管事:“今日有客人來,把那幾個頑皮猴叫過來,再過幾月九娘就要嫁進來,讓他們先見見大嫂。”
‘大嫂’這個稱呼聽得崔窈寧耳尖微微一紅。
盡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可還覺得羞赧。
明明已經彼此確定心意許久了,可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知道他心悅自己那樣歡喜高興。
少女臉頰泛紅,眉眼彎彎,捧了茶喝。
她面朝著鎮國公老夫人的方向,傾聽著老夫人說話,時不時應上幾句,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相較于沉默的裴宴書,她更像鎮國公府的人。
盧氏怕裴鈺對崔窈寧舊情未了,到時候在眾人面前跌了洋相,借著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一步。
鎮國公老夫人掃她一眼淡聲道:“去吧。”
盧氏是個蠢貨,在不在這里都沒什么用,她不在更好,省得到時候又管不住自己的那張嘴。
盧氏應一聲快步出去。
可不能讓裴鈺過來。
不管是裝病、還是什么,總之不能讓他來。
盧氏可太清楚男人了,十個男人見到崔窈寧那個禍水都會走不動道,更何況阿鈺還喜歡她。
這種情況下,阿鈺對她半點反抗能力沒有。
如今崔窈寧都已經快要成親了,他若是還繼續如此,要是被人瞧見傳出去,對他名聲不好。
盧氏倒不是為了崔窈寧考慮。
崔窈寧馬上要嫁給裴宴書了,這種話對她而言其實沒什么太大影響,只要晉陽大長公主和鎮國公老夫人不在意,對她而言就不算什么事。
可裴鈺不一樣,他日后還要成親,若是這樣的名聲傳揚出去,還有哪家的貴女愿意嫁過來?
沒有的!
就算有,也絕不是什么好的,能毫無芥蒂自己的丈夫喜歡自己嫂子的人,能有什么好貨色?
盧氏對這一點深信不疑,生怕裴鈺要自毀前途,馬不停蹄地先婢女一步趕到了裴鈺的院子。
在正廳她不好替裴鈺直接拒絕,畢竟婆母和晉陽大長公主在那,若是拒絕難免會被她訓斥。
盧氏抬步進門,掃了一眼坐在窗前念書的裴鈺,相比勸誡,更像是吩咐的語氣,“待會兒你祖母叫人過來請你去前廳,你就裝病別去了。”
盧氏一路走來,鬢發略有幾分散亂,哪還有平日端莊的模樣,讓裴鈺看得有些疑惑,不過想到她和晉陽大長公主不對付,又化為了了然。
“母親和大伯母又發生爭執了?”
他用一種極為肯定的語氣。
盧氏面上有些掛不住,板著臉斥責了一句:“夠了,大人之間的事,還用不著你來管。”
許是覺得語氣太差,她稍稍緩和幾分,才又說道:“你只要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就行,你祖母派人過來,你就裝病說不去了知道嗎?”
裴鈺略微猜到什么,有些失神,“誰來了?”
盧氏心頭一跳,仍然強裝鎮定地開口:“沒什么人,不過是幾個好久沒見的親戚,你祖母想讓你們見一見他們,可我想著親戚關系又不算多親近,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影響你讀書呢?”
情真意切,挑不出毛病。
裴鈺卻沒有相信,直直地看向盧氏的眼睛,“母親,你告訴我,是不是九娘來了府中?”
盧氏原本就在提心吊膽,此刻聽到這句話更是嚇了一跳,慌忙說:“沒有沒有,她沒有來!”
裴鈺抿了抿唇:“母親,您又不認識九娘,如果她沒有來,您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問九娘是誰,而不是說她沒有來。您的表現也讓我更確定了一件事,九娘今日真的來了府內,對嗎?”
盧氏啞口無言。
裴鈺都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她還能說什么?
說沒來?
這不是明擺著死鴨子嘴硬嗎?
盧氏的沉默讓裴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將書隨意一丟,起身換件衣服就要往外走。
盧氏擋在他面前,“你要去哪?”
裴鈺抬眼看她,語氣放軟了幾分,祈求道:“母親您讓開好嗎,我想見一見九娘,距離上一次見她已經好久了,我實在有些想她——”
話還未說完,被盧氏厲聲打斷:“你拿什么想她?她是裴宴書未過門的妻子你難道不知道嗎?”
“再過幾月,他們就要大婚了。”
盧氏一字一句地斥責道:“你若是再鬧下去,你瞧瞧晉陽大長公主會不會放過你,為了一個女人而已,難道你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嗎?”
裴鈺霎時沉默下去。
這些日子他醉生夢死,斷斷續續地做一個夢。
他夢到九娘嫁給了他。
他夢到九娘像他無數次預想中的那樣喜歡他,他們青梅竹馬走到成親,是令人艷羨的眷侶。
他夢到九娘看都沒看裴宴書一眼。
他夢到好多好多,斷斷續續,有些不真切,可那些夢里面,崔窈寧始終都是他的妻子。
裴鈺幾乎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如果那個是夢,為什么還要讓他清醒過來,為什么還要讓他醒過來發現現實和夢境相反。
為什么?
裴鈺十分痛恨,恨不得夜夜醉生夢死,那個夢太清晰了,清晰到讓他以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讓他以為自己真的和九娘那樣相愛。
裴鈺回過神,心底還帶著那點期盼,望著面前的母親哀求道:“可兒子真的喜歡她,母親,您知道的,九娘從前明明對兒子也很喜歡,明明我們才是一對——”
“啪!”
盧氏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即便她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卻不能應和他,厲聲呵斥:“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他是你兄長的妻子,你的嫂嫂!”
“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