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完茶，崔老夫人把崔窈寧和裴宴書他們叫去了自己的壽安堂，見崔窈寧剛一坐下就熟練地拿起桌上的糕點(diǎn)，又分了一塊給裴宴書后，忍不住笑了。

崔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笑著點(diǎn)了下她的鼻尖，嗔了句：“小饞貓，就知道你回來后一定想吃，一早就讓小廚房給你做了，等回去的時候帶上一點(diǎn)。”

“你呀，一向吃慣了家里面的東西，也不知道外面的合不合你口味。”

“等這次回去，把你吃慣了的那幾個廚娘一并帶回去。”

說到這，崔老夫人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真是舍不得。

直到這種時候，她才真切地覺得孫女嫁了人，可怎么就過得那么快呢？

一眨眼那個在她懷里撒嬌的小姑娘就成了別人的妻子，再不能隨意回來。

崔老夫人一想到這里就心如刀絞。

早知道就多留她幾年了。

可想想又舍不得，好夫婿都得靠搶，錯過行之怕是沒有比他更出挑的人。

崔老夫人可不舍得讓自己最疼愛的九娘嫁個普通男人。

旁人私下里嘀咕裴宴書的毛病，在崔老夫人看來都不算什么事。

她只知道行之確實(shí)喜歡她們家九娘就行了。

什么不通情感？

真要是不通情感，卻還能喜歡上她們家九娘，不正證明了他的真心嗎？

至于其他的，崔老夫人也不怕。

若是有朝一日裴宴書變了心，大不了讓思言他們把九娘再接回承恩公府。

這么大的家業(yè)養(yǎng)她一個姑娘又不算費(fèi)什么事，反正九娘絕不能任人欺負(fù)。

崔窈寧看得出來祖母今日是真的有些傷心，鼻尖也有些酸澀，卻沒哭出來招得她也掉眼淚，挽住她的胳膊笑瞇瞇地說：“我都帶走了，您怎么辦啊？”

崔老夫人板起臉，“都一大把大年紀(jì)了，誰愛吃這種膩人的東西？”

她不耐地?cái)[擺手，沒好氣地說：“帶走帶走，也就你這種小丫頭喜歡吃。”

少女哦了一聲，好像有點(diǎn)失望：“那我以后回來豈不是就吃不到了？”

崔老夫人一怔：“什么？”

少女理直氣壯地說：“我們離得這么近，我當(dāng)然要天天回來見您了。”

鎮(zhèn)國公府再好，那也不是她生長了十幾年的家。

相比那群陌生人，她當(dāng)然更想每日回來多多陪伴自己的家人。

崔老夫人眼里露出幾分驚喜，可旋即又想到什么，下意識地看向裴宴書。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點(diǎn)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嫁人了以后不比從前，怎么可能還像是成親之前一樣隨心所欲呢？

可這個提議實(shí)在令她心動。

崔老夫人就連拒絕，都有點(diǎn)舍不得開這個口。

人實(shí)在是個雙標(biāo)的生物。

換成崔家要是嫁進(jìn)來的新媳婦敢這樣，崔老夫人一定不喜，可若是自己的孫女這樣，崔老夫人又覺得沒什么，想家，這是人之常情，多回來怎么了？

裴宴書自然一早也察覺到崔老夫人的傷心，只是這種事他不好開口。

畢竟，奪走崔老夫人心尖尖上那輪明月的人正是他。

見崔窈寧開口，便立刻附和：“只要您不嫌我們煩，我和九娘天天回來。”

鎮(zhèn)國公府從來沒有給予過他什么溫情。

對他而言，那個地方不能被稱之為‘家’，只有九娘在的地方才算是家。

如果她愿意，他們甚至可以長住承恩公府。

他不在意那些虛名，更不怕別人會說什么難聽的話。

崔老夫人十分驚喜，只是還顧慮著什么，“你母親他們怕是會有意見吧？

裴宴書平聲開口，安撫了下崔老夫人心中考慮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道：“您放心，我母親不在意這些虛禮，她很喜歡九娘，只要我們過得開心就行。”

崔老夫人想起剛到長安時聽到的那些傳聞。

晉陽大長公主最是護(hù)短，又很喜歡她的兒媳，誰敢挑事都少不了被罵。

至于鎮(zhèn)國公老夫人——

只要晉陽大長公主這個嫡親婆母沒意見就行，她的感官不在崔老夫人的考慮范圍，畢竟還沒幾個人敢挑他們家姑娘的毛病，再不喜歡她都得忍下去。

崔老夫人把孫女錦衣玉食地捧著，可不是為了讓她在旁人家做小伏低。

崔窈寧有那個身份和底氣不給其他人臉色。

崔老夫人想到此處徹底放下心，笑著對裴宴書說道：“哪里會嫌你們煩，盼著你們兩個人回來都來不及呢，你是九娘的丈夫，我也不把你當(dāng)外人看，這是九娘的娘家，也是你的家，只要你們想回來，這里永遠(yuǎn)都?xì)g迎你們。”

裴宴書聽得一怔，許久才回過神，謝過崔老夫人。

興許是愛屋及烏，崔老夫人疼愛九娘，因此也順帶偏愛了他這個孫女婿。

去年守歲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這點(diǎn)。

不同于鎮(zhèn)國公府那些不屬于他的熱鬧，崔家的因?yàn)橛芯拍铮欠轃狒[也帶上了他。

接下來聊的話就不適合裴宴書在場，崔老夫人打發(fā)他去找崔譽(yù)或者崔瞻，待人走了，才拉過崔窈寧，低聲問她：“你在鎮(zhèn)國公府他們待你態(tài)度如何？”

剛才裴宴書在，她不好問。

崔窈寧想了想回道：“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敬而遠(yuǎn)之吧。”

崔老夫人聽到此處還算滿意。

對她們而言，相較于好壞，不敢招惹不敢給你難看，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崔窈寧知道祖母怕自己吃了虧，笑著道：“我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

“誰敢給我臉色看，我當(dāng)場就撒了出來，絕不會忍氣吞聲。”

崔老夫人笑著點(diǎn)了下她的鼻尖，“知道你是個脾氣大的主，別說他們，就連我也不敢招惹你，生怕把你這個小祖宗惹火了，又得我費(fèi)盡心思地哄你。”

崔窈寧有些臉紅，將腦袋埋進(jìn)了祖母懷里，“我哪有您說的那樣刁蠻呀。”

崔老夫人哈哈一笑，“好好好，沒有，是我冤枉九娘了。”

崔窈寧這才滿意。

崔老夫人又拉著她問了些鎮(zhèn)國公府的事情，忽地又想起什么，猶豫半天還是說道：“你母親和父親置氣這么久了，也該有個限度，你去勸一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