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蘇姚遲遲沒再開口。
車子很快回了帥府,在主樓前停了下來。
“好了,我們就當(dāng)今天的談話沒有發(fā)生過。”
蕭縱開口,做了總結(jié),蘇姚卻仍舊沒給出回應(yīng),他這才側(cè)頭看過去,卻見蘇姚蜷縮在座椅上,緊緊捂著腹部。
他一驚:“你受傷了?怎么沒告訴我?”
他連忙想去檢查,蘇姚卻扭開頭,她打開車門,半彎著腰下了地。
金錦正帶著蕭茵在門口等著,見她姿勢不對,連忙扶了一把,蘇姚低聲道了謝,目光很快落在蕭茵身上,她果然沒有受傷,還是之前的樣子。
蘇姚連忙理了下自己凌亂的發(fā)絲,溫聲開口:“嚇壞了吧?”
蕭茵撲進(jìn)她懷里,仰頭看過來,“你沒事吧?”
蘇姚搖搖頭,她沒事,只是有點內(nèi)傷,休養(yǎng)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能好了。
她撫摸著蕭茵柔軟的發(fā)絲,腦海里想起了秦芳年的話,對方根本不了解蕭茵,她是個好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和她離心。
她抬手想再抱抱她,蕭茵卻從她懷里掙脫了出來,探著頭往她身后去看,“秦老師呢?她也不見了,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蘇姚頓了頓,神情陡然晦澀起來,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秦芳年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雖然秦芳年想為父母報仇沒錯,但自己和蕭茵不欠她的,被她禍害成這樣,她不可能不恨她。
可看著蕭茵那張臉,她卻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小傻子,還問呢,蘇姚就是被她綁走的。”
蕭縱下了車,咬牙切齒地開口,只是話雖然是和蕭茵說的,目光卻落在了蘇姚身上。
可惜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不可能!”
蕭茵稚嫩的聲音里都是憤怒,她惱怒地瞪著蕭縱,“秦老師才不是那種人,那天出事的時候,她還把我護(hù)在懷里,一直保護(hù)我呢,她怎么可能綁走蘇姚啊。”
“我都親眼看見了,你不承認(rèn)有什么用?”
蕭縱抬手給了蕭茵一個腦崩,大約是因為剛才和蘇姚爭吵過,還吵得特別厲害,所以他現(xiàn)在并沒有心情顧及蕭茵幼小的心靈。
他本以為,才兩個月而已,兩人的感情不會多深,可蕭茵的反應(yīng)卻出乎意料的激烈。
她小跑過來攔住了兩人的路,“秦老師真的不是那種人,大哥,你肯定是看錯了,你讓她過來給你解釋,她不會的……”
見蕭縱無動于衷,她扭頭看向蘇姚,“蘇姚,是不是你告訴大哥,是秦老師把你綁走的?你說實話吧,別冤枉秦老師。”
蘇姚愣在原地,許久后才回神。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過去,蕭茵在說什么?
什么叫說實話?什么叫別冤枉?
她是為了給秦芳年開脫,所以要推在她身上嗎?
腦袋嗡嗡作響,胸口劇烈起伏起來,她頭一回真的生了蕭茵的氣。
她張了張嘴,很想質(zhì)問她,自己在她心里就是這種人?
可嗓子卻忽然啞了,她試了許久,竟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反倒是腹部的傷更疼了一些,就算是她這樣能忍疼的人,都疼得有些站不住。
金錦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喊了大夫,然后扶著她往里頭去。
蕭茵不依不饒,抓著她的手不肯松開,“蘇姚,你說實話。”
“小姐,別鬧了,你沒看見蘇小姐受傷了嗎?!”
金錦忍不住開口,蕭茵猶豫著打量了蘇姚一眼,似是想說什么,卻不等開口,就被蕭縱一把拉開。
“別胡鬧。”
他呵斥一聲,抬手想去扶蘇姚。
蘇姚看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復(fù)雜情緒,讓他根本不敢直視。
他收回手,等兩人走遠(yuǎn)才跟了上去。
蘇姚不肯再去三樓,好在她的臥室已經(jīng)修好了,雖然細(xì)節(jié)處沒做好,但也能住人了。
醫(yī)生一直在客廳候著,聽見喊聲連忙跟了上去,只是這傷在腹部,他不敢當(dāng)著蕭縱的面去脫蘇姚的衣裳,只能讓別人代勞。
金錦本想上前,卻被蕭縱抬手?jǐn)r住了,他走到床邊,抬手去解蘇姚的衣裳。
旗袍還算齊整,可等那薄薄的布料解開,蕭縱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蘇姚腹部一團(tuán)紫痕,觸目驚心。
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蕭縱很清楚這傷是怎么來的——被狠狠肘擊過。
手肘本就是人體最堅硬的部位之一,看這傷的樣子,對方是下了死手的,他當(dāng)時竟然沒發(fā)現(xiàn)。
“誰動的手?秦芳年嗎?”
他有些后悔,當(dāng)時讓她死得太輕易了。
蘇姚沒開口,反正都死了,說這個還有什么用?
蕭縱見她不理會自己,臉色又沉了幾分,卻沒再多問,只仔細(xì)看了看傷口,隨后給她換了套衣裳。
醫(yī)生這才進(jìn)來,隔著衣服又做了一遍檢查,忍不住搖頭,“這下手可太狠了,若是不及時醫(yī)治,就是不把人拖死,也得留下很嚴(yán)重的病根。”
蕭縱煩躁地抓了下頭發(fā),他是真的沒想到會有人敢對蘇姚下這種狠手。
“讓葛大夫也來看看。”
金錦連忙去喊人,蕭縱看著蘇姚,很想說點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末了,他還是轉(zhuǎn)身走了,去了書房,重新給蘇姚拿了藥出來。
可大約是因為看見了那條被咬壞的毛巾,他終于意識到了兩片藥不夠,所以這次從兩片變成了四片。
“藥我拿過來了。”
蕭縱將藥瓶放在床頭的矮柜上。
蘇姚垂著眼睛,一言不發(fā)。
看見她這副樣子,蕭縱心口就堵得慌,他側(cè)頭吐了口氣,嘆息般開口,“蘇姚,認(rèn)命吧,你本就依附我活著,弱點又那么多,拗不過我的。”
話音落下,他轉(zhuǎn)身往外走,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理。
可一出門卻發(fā)現(xiàn)蕭茵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濃濃的擔(dān)憂。
蕭縱還當(dāng)是她聽見蘇姚受傷,過來探望的,抬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別擔(dān)心,她會好的。”
蕭茵應(yīng)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大哥,你讓我見見秦老師好不好?我覺得她不是那種人,你讓我見見她,我會問清楚的……”
蕭縱嘆了口氣,他沒想到蕭茵對秦芳年的事這么執(zhí)著,怪不得之前在琴行的時候,秦芳年會拿這個來要挾他。
他揉了揉蕭茵的腦袋,“茵茵,我會給你請個新的鋼琴老師,別再惦記她了,進(jìn)去看看蘇姚吧,和她道個歉,你剛才說的話很過分。”
他說著要走,蕭茵卻再次追了上來,“我見見她也不行嗎?大哥,我和秦老師就說幾句話……”
“行了。”
蕭縱打斷了他,耐心逐漸告罄,他本來不想說秦芳年死了的事,免得蕭茵為了她難過,可沒想到她這么不聽話,他也懶得再遮掩,“人都死了,你怎么和她說話?趕緊回去,別給我添亂。”
蕭茵愣住了,秦老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