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帥府的時候,蕭縱已經昏睡了過去。
醫生給他量了體溫,三十九度,他被嚇了一跳,連忙給蕭縱輸了液:“少帥這幾天一定要靜養,可千萬不能再出去了。”
蕭翼忍不住嘆氣,誰都知道蕭縱要靜養,可有什么用?
他非要出去,誰能管得住?
他只覺得腦仁疼,看著蕭縱難看的臉色,猶豫了很久,還是下樓給沈知聿撥了個電話。
幾秒后,電話被接通,另一端響起的是道女聲,“沈公館,請問找誰?”
蕭翼一愣,這女人的聲音,怎么這么熟悉啊……
“喂?”
聽他遲遲不開口,電話那端的人催促了一句,蕭翼這才回神,“是帥府。”
他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大約就是沈知聿的未婚妻子,語氣客氣了幾分,“勞煩轉告沈爺,少帥需要休養,明天的訂婚宴他就不去了,鄙人會代為出席,還請沈爺見諒。”
“小事而已,不必介懷,期盼少帥早日康復。”
電話被掛斷,蕭翼仍舊拿著話筒出神,那聲音,真的好耳熟啊……
他很快壓下了混亂的心思,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蕭縱要和蕭遠山硬碰硬,那就得好好安排,他正打算去一趟軍部,剛掛斷的電話就響了,他隨手接起來,是門衛的電話。
“怎么了?”
“這聲音,是蕭副官吧?”
周寶成含笑的聲音傳過來,聽得蕭翼皺起眉頭,這人昨天剛來過,今天又來干什么?
“是周主任啊,真是不好意思,少帥剛睡下,實在是不方便見客。”
“無妨,無妨。”
周寶成拉長了音調,“少帥總會醒的,我可以等。”
蕭翼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人聽不懂好賴話是吧?
他剛要直接拒絕,電話那端就換了人,“蕭翼,先讓我們進去。”
是褚英的聲音,蕭翼的眉頭皺得更緊,可短暫的猶豫過后,他還是把人放了進來。
不多時兩人就進了門,蕭翼目光落在褚英身上,用眼神詢問他怎么會和周寶成混在一起,對方卻只是搖頭,什么都沒說。
他只好勉強露出個笑來,“多謝二位記掛,只是太不巧了,少帥剛剛換了藥,睡下了,實在是對不住了。”
“不妨事,蕭副官在也是一樣的。”
周寶成含笑開口,他并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早先在城門口起沖突的時候就能看出來。
大概是干的活一直不干凈的緣故,這人身上一直有股毒蛇般的陰險感。
可此時,他卻滿臉堆笑,仿佛和帥府是什么至交親朋。
“總統十分記掛蕭少帥,特意讓我來慰問,還備了份禮。”
他說著將一個袋子遞過來,袋子沒有密封,顯然是可以看的。
蕭翼索性拿出來看了一眼,下一瞬,他咬肌死死繃住,臉色十分難看。
那是一份任命書,蕭遠山主動改番了,換句話說,以后就沒有蕭大帥,只有蕭師座。
以往雙方互斗,只能說是家務事,可現在蕭遠山換了番號,就是正式的總統軍,蕭縱如果還想動他,那就是在打總統的臉,就要被扣上內亂的帽子。
蕭遠山這個王八蛋,算計了人,就找了保護傘。
連面對面的硬碰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可憑什么呀?
蕭縱現在全身都是傷,昨天只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人就沒了,他們現在卻連仇都不能報!
他憋屈地渾身哆嗦,手背上青筋凸起。
“這是喜事一樁啊,”
周寶成臉上的笑意加深,他仿佛沒看見笑意猙獰的臉色一樣,自顧自開口,“俗話說得好,子承父業,蕭少帥還是要跟緊蕭師座的腳步才好。”
“你!”
蕭翼氣得大腦充血,拳頭咔吧作響,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卻被褚英攔在了原地,“你別給蕭縱添麻煩。”
他壓低聲音呵斥,“別忘了蕭縱現在的處境,不能生事。”
蕭翼呼吸粗重,拳頭攥得更緊,卻沒再往前,褚英這話說得對,蕭縱現在重傷未愈,這種時候起沖突,只會讓他的處境更艱難。
“好了,事已至此,只能忍下這口氣了。”
褚英見他冷靜了下來,也緩和了語氣,話里卻都是無奈,如果之前還沒有人知道昨天的爆炸是誰干的,那今天這份任命一出,就算是挑明了。
可就算事情已經寫在了明面上,他們也仍舊沒有證據,只能將這個啞巴虧生生咽下去。
他拍了拍蕭翼的肩膀,“這件事就先別告訴蕭縱了,等他養好身體再說。”
蕭翼的臉色越發難看,卻什么都沒說。
“東西已經送到,那我就先告辭了。”
周寶成再次開口,笑容十分燦爛,“請蕭副官轉告少帥,一定要養好身體。”
蕭翼剛平復下去的火氣再次被激了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現在才看明白,為什么周寶成一直在笑,因為他就是來看帥府的笑話的。
這個小人!
可不管他怎么生氣,都不能在面上和人起沖突,只能看著他大搖大擺地走了。
“操!”
他惡狠狠地將手里的文書砸在茶幾上,抬手糊了把臉,強行逼著自己冷靜了下來,不管他現在怎么憤怒都無濟于事,當務之急還是要確保蕭縱的傷能盡快養好。
蕭縱是主心骨,只有他好好的,軍隊才能有精力反擊。
他目光又落在那份文件上,幾番猶豫過后,還是將文件收了起來,等蕭縱好一些再告訴他吧。
蕭縱這次的昏睡,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管家很擔心,蕭茵也一直陪在床邊,醫生卻說是好事。
蕭縱年紀輕輕就上了戰場,這些年下來身上數不清的暗傷,趁著這個機會倒是可以調養一下。
聽他這么說,眾人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只盼著他能多睡一會兒,可蕭縱卻又自己醒了。
彼時蕭翼正一邊陪護,一邊處理緊急的軍報,看見人坐起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隨即連忙走了過來,“少帥醒了?要喝水嗎?屬下這就喊大夫過來。”
他抬手就要撥電話,蕭縱卻瞇起眼睛看了眼時間,“都這個點了,怎么不喊我?不是沈知聿訂婚嗎?”
蕭翼動作一頓,“少帥,你不能去,醫生說了……”
蕭縱抬了抬手,“別膩膩歪歪的,給我拿衣服。”
蕭翼嘆了口氣,只能伺候他更衣。
沈公館已經變了幅模樣,大紅的燈籠高高掛在門口,到處都貼著紅喜字,瞧著十分喜慶。
蕭縱仰頭看了一眼,思緒有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就壓了下去,抬腳就往里走,卻迎面遇見了陳施寧。
對方看見他臉色大變,猛地攔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