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聽得人寒毛直豎,蕭翼咬著牙,奮力地往外頭拔自己的腿,一根撬棍伸進來,他手驟然一緊,側頭看了一眼,才認出來是沈知聿。
“你終于回來了,蘇小姐呢?”
“在后面。”
沈知聿開口,說話間用力一撬,總算騰出個縫隙來,蕭翼連忙將腿抽出來,爬了出去:“快,少帥剛才把人引走了。”
沈知聿臉色一變,伸手一拉蘇姚,連忙跟了上去,蕭翼有些惱火,“你自己回來就算了,為什么要帶上蘇小姐?”
“她一個人難道會比跟著我們更安全嗎?”
“當然安全。”
蕭翼咬牙開口,“這些人是沖著你來的,又不是沖著她。”
沈知聿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他和蘇姚對視一眼,眼底都閃過驚疑。
“你就沒察覺嗎?跟你好幾天了。”
“我以為是你們的人。”
蕭翼一時被堵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心里十分懊惱,早知道這些人這么沉不住氣,現在就想對沈知聿動手,他就不該拖到今天才收拾,還輕狂到沒做別的準備。
要是蕭縱出了事,他以死謝罪都不夠。
前面的越來越激烈,他心下發緊,下意識加快了速度,眼前慢慢出現了尸體,一槍爆頭,是蕭縱的槍法。
但他的心情卻沒有絲毫放松,因為地上有道血跡正蜿蜒往前。
他不能確定這血跡來自誰,只能更快地往前追。
槍聲卻徹底停了,他心頭猛地一跳,“少帥!”
巷子里十分安靜,沒有人回應,蕭翼全身發麻,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身邊有人扶了他一把,他一側頭,才發現是蘇姚。
可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任何旖旎心思了,滿腦子都是蕭縱的安危。
“去前面看看。”
蘇姚沉聲開口,她是不相信蕭縱這種禍害,會就這么死了的。
而且,這可是海城,蕭縱的地盤,誰敢對他下死手?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話,細碎的敲擊聲響起來,蕭翼精神一震,連忙尋聲追了過去,一條小巷子里,蕭縱正靠墻坐著,拿著手里的槍,一下下敲著身邊的自行車。
身邊還躺著一個臉皮紫脹的中年漢子。
應該是蕭縱沒有子彈了,把人活生生勒死的。
“少帥!”
蕭翼險些喜極而泣,連忙跑了過來,緊張地查看他,蕭縱擺擺手,“喊什么?我還能死在幾個小蟊賊手里啊?”
他話說得輕巧,可蕭翼還是發現了他身上的血跡,這出血量和血色,一看就知道是新傷。
蕭翼正要問一句,蕭縱就朝他擺擺手,目光越過他,徑直看向了他身后。
蘇姚站在巷子口,正靜靜看著他們。
蕭翼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蘇小姐,你來看看少帥吧。”
蘇姚沒動,倒是沈知聿走了過來,朝他伸出了手,“能站起來嗎?”
蕭縱不待見他,直接無視了他的動作,眸子仍舊看著蘇姚,“我早就說過,他護不住你,甚至還會連累你。”
沈知聿沒開口,蘇姚還是要去帥府的,趁這個機會剛剛好。
蘇姚卻仍舊站在原地,正四處打量。
“你在看什么?”
蕭縱見她遲遲不肯過來,忍不住開口,說話間,撐著地面稍微坐直了一些。
蘇姚的目光這才落在他身上,“我在想,為什么這么久,還沒有人來救你。”
這話聽著像是關心,可蕭縱卻還是聽出了別的意思。
海城是他的地盤,他出了事,卻沒人來找,合理嗎?
要么是有人攔住了他的人,要么……
他抖著手給自己點了根煙,在渾濁的煙霧里咳了起來,卻什么都沒說,他不大想去思考蘇姚在想什么,卻忽然想起那天蕭茵出現在沈家時,蘇姚脫口而出的話。
還有前兩天,她被小周太太針對的時候,那下意識的質問。
他又抽了一口煙,有點反應過來,怪不得他剛才打怵,其實冥冥中,他猜到了會有這個結果。
他悶笑一聲,“行了,你們走吧。”
沈知聿有些意外他會就這么算了,蕭縱可不是個吃虧的人,眼下幫了自己這么大一個忙,怎么可能就這么算了?
他再次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蕭縱嫌棄地拍開他的手,“看見你就煩,趕緊滾,以后長點腦子。”
沈知聿皺了皺眉,還是開口,“誰的人?”
“你猜啊。”
蕭縱擺明了為難他,沈知聿不以為意,“以前好好的,忽然有人盯上我,除了新設的那地方,我也想不到別人了。”
蕭縱嘖了一聲,不置可否。
“我記得褚英也進了辦事處吧?”
沈知聿聲音發冷,“年年打仗,年年虧空,所以他這是替他老子,籌錢來了。”
解釋雖然合情合理,可說話的時候,他還是十分謹慎地打量著蕭縱的臉色,他不怕褚英算計,對方不會殺雞取卵,但他怕蕭縱懷疑。
因為他一旦生疑,他就絕對會把事情做絕,一點東山再起的機會都不會給他們。
“我怎么知道?”
蕭縱又抽了口煙,再次咳了起來,語氣里卻仍舊滿是不痛快。
沈知聿心里一松,這幅樣子,蕭縱應該是沒有懷疑他,至少是沒往別的地方想。
耳邊響起腳步聲,終于有巡邏的大兵趕了過來,沈知聿這才起身,“行,回頭我去探望你,今天我們就先走了。”
他轉身往回走,走到蘇姚身邊的時候,他腳步頓住,“要不要過去看看?”
他總怕蘇姚表現得太絕情,會讓她沒辦法再進帥府。
蘇姚卻不為所動。
蕭縱這樣的人,不可能平白幫他們,對方現在的態度,倒像是被她猜中了。
她隔著遠遠地看了蕭縱一眼,輕輕一搖頭,拉著沈知聿的手走了。
“蘇小姐?”
蕭翼不敢置信地開口,他沒想到蘇姚竟然真的就這么走了。
“少帥,你不攔嗎?”
他又看向蕭縱,蕭縱嘖了一聲,將抽完的煙摁滅在地上,垂眸盯著手里那被血染得變了色的懷表,“拿什么攔?待會又潑我一身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