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姚頭一回鎖門。
雖然之前的臺燈是蕭縱自作多情,可門不是,蘇姚的門是不鎖的,她得確保蕭縱需要她的時候,不會進不去。
六年了。
蕭縱頭一回知道被拒之門外的滋味。
他死死捏著手里的托盤,抬眸看著面前的門,許久都沒有動彈。
“少爺,怎么了?”
管家見他不進去,好奇地走了過來,走近了才看見他手里還端著面,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看不得蕭縱照顧蘇姚,總覺得這樣簡直是在糟蹋蕭縱。
可他被訓斥的次數多了,已經不敢亂說話了,只克制著問他,“您怎么不進去?”
蕭縱沒說話,但管家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上前來也推了一把,發現推不動之后,臉色難看起來,蘇姚竟然敢鎖門?
她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嗎?
“老奴這里有鑰匙,這就去給您拿……”
他說著轉身就下樓要去拿,卻被蕭縱喊住了,“不用了。”
他盯著面前的門看了又看,還是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聲。
他不管蘇姚是不是被嚇壞了,但他做小伏低一下午,已經沒心思再哄著她了。
不想見他是吧?
那就自己待著吧。
他把托盤塞給管家,抬腳回了三樓的書房。
管家知道他這是生氣了,連忙給他泡了壺清火的茶,正要給他送上去,卻發現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來了,就坐在客廳里看文件。
管家愣了愣,竟下意識抬手揉了下眼睛。
他看著蕭縱長大,很少見他改主意,這種剛上樓就下來的事,更是頭一回見。
他臉色有些古怪,看著蕭縱遲遲沒有收回目光。
“看什么呢?”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眼神,蕭縱不滿地開口。
管家連忙回神,將茶送了過去,隨口解釋,“老奴是在想,您用午飯了嗎?要不要配幾樣點心?”
說起吃飯,蕭縱又忍不住看了眼蘇姚的房門,卻很快就收了回來。
他哪還有心思吃飯,都讓蘇姚氣飽了。
“不用,你下去吧,沒事別來煩我。”
管家看出他心情不虞,也不敢再說廢話,躬身退了下去。
蕭縱的思緒卻并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平靜下來,他控制不住地在想蘇姚今天的反應,越想越氣,她到底在鬧什么?
天色慢慢暗下來,他卻沒有思考出半分頭緒。
樓上的房間也始終安安靜靜,蘇姚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下樓的意思。
這么犟是吧?
他冷哼一聲,收回目光,不肯再看二樓的動靜。
蕭茵很快放學回來,蕭縱陪著她用了晚餐。
大概是最近人越來越多的緣故,這冷不丁只剩了兄妹兩人,偌大的餐廳里竟透著一股冷清,尤其是趁著蕭縱那張冷臉。
猶豫很久,蕭茵還是別別扭扭地開口,“秦老師放假了,不在正常,蘇姚為什么也不下來吃飯?”
秦芳年受罰的事,蕭縱沒告訴蕭茵,只糊弄她說是給人放假了。
但提起蘇姚……
蕭縱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一層,“別管她,誰知道是在抽什么風。”
“雖然我們在鬧別扭,但我還是得說一句,她不下來吃飯一定是因為你氣她了。”
蕭茵忍不住嘀咕。
蕭縱沒聽見,自顧自在生氣,他覺得這次得給蘇姚一個教訓,不能讓她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折騰。
念頭剛升起來,頭頂忽然“啪”的一聲響,燈火通明的餐廳瞬間黑了下去。
蕭茵“啊”了一聲,大約是被嚇了一跳,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
蕭縱雖然也失去了視野,可卻仍舊憑借本能一把抓住了蕭茵。
蕭茵順勢抱住了他的胳膊,“怎么忽然停電了?好黑啊。”
蕭縱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問題,正要讓人去查,陡然想起來一件事,他臉色巨變。
“來人!”
管家就在附近,聞言立刻應了一聲,“少爺放心,老奴這就讓人去查探停電原因,請您稍等……”
話音未落,懷里已經被塞了個人,根據身高他猜了出來,是蕭茵。
“小姐?少爺呢?您去哪了?”
蕭縱充耳不聞,摸黑把蕭茵塞給管家后,大步躥上了二樓。
蘇姚怕黑。
他還記得這件事。
雖然他仍舊覺得蘇姚今天的所作所為很沒有良心,也控制不住地在生她的氣,但一碼歸一碼。
他幾步躥上了二樓,伸手去推門,門仍然鎖著。
“蘇姚?”
他喊了一聲,沒得到回應后,索性后退一步,抬腳就將門板踹開。
入目一片漆黑,那盞長明的床頭燈此時半分光亮也無。
“蘇姚。”
他又喊了一聲,腦海里不自覺閃過了上回蘇姚把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樣子,現在那傷都沒有痊愈,留下了一片猙獰的疤痕。
這次該不會……
他抬手去摸打火機,卻摸了個空,他剛才抽煙的時候,隨手扔在客廳了。
心里有些懊惱,他卻不敢下樓,只好摸著黑往里走。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借著外頭模糊的月色,他逐漸看清楚了房內的情形。
床上是空的,可在床頭柜和床的夾角里,卻有一團陰影,應該是蘇姚。
她一直在動。
起初蕭縱以為她是怕得直抖,可走近了才發現她正在抽屜里摸索什么。
“你在找什么?”
他快步走了過去。
“就在這里的,我就放在這里的……”
蘇姚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一邊神經質地念叨,一邊在抽屜里瘋狂摸索。
“我來找。”
蕭縱隱約猜到了是蠟燭或者手電筒之類的東西,連忙也伸手進去,觸手卻先碰到了一個鼓鼓囊囊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