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貝西恍然大悟，怪不得布萊恩特一直不給審稿意見，原來是在拖時間。

知道整個事情經過的她可以肯定，這篇論文存在抄襲。

“邱，你放心，我會查明真相，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多貝西給出了自己的保證，但她準備給布萊恩特一個體面，讓他自己去撤掉那篇論文，這樣對大家都好，否則若是公之于眾，布萊恩特的學術生涯將會遭受重大打擊，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布萊恩特還是個很有實力的數學家。

掛斷電話，多貝西徑直往布萊恩特辦公室而去，走出幾步后，她又回到辦公桌前，查了會兒資料后，這才拿了一份最新一期的杜克數學雜志，同時把奧利弗那篇論文打印出來，再次走出辦公室。

“布萊恩特，你個賤人，趕緊把那篇論文撤了，然后向邱教授道歉。”

沖進布萊恩特辦公室，多貝西破口大罵，她當真想不通，平時挺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布萊恩特都被這樣狂猛的火力罵得有些愣神，但他很快明白，應該是那件事事發了，“嘿，多貝西，發生什么事了？我最近的確很忙，沒有審稿是我不對，但也不用這么惡毒！”

“別跟我演戲了，你學生那篇論文是怎么回事，你會不清楚？”

她很清楚，沒有布萊恩特的幫助，奧利弗做不了這些事。

“什么論文？”

布萊恩特頓時明白是什么事情，但他依舊裝作滿臉茫然，“這中間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你跟我解釋解釋這篇論文是怎么回事？”

多貝西直接將打印出來的論文甩在布萊恩特辦公桌上，正是奧利弗那篇論文。

布萊恩特裝作認真的模樣研讀了好一陣才抬頭說道，“這篇論文挺嚴謹的，就算沒有投稿杜克數學雜志，也不用發這么大的火吧？”

“那你再看看這篇論文！”

布萊恩特的反應讓多貝西有些迷惑，她也暫時壓制住了怒火，將手中最新一期的杜克數學雜志翻到陳輝那篇文章，遞過去。

“有人抄襲奧利弗的論文？”

布萊恩特站起身來，臉上已有雷霆醞釀，嚴厲的指責到，“你們編輯部是怎么審稿的，怎么會讓這種論文刊發？”

多貝西都被這嚴厲的指責搞得一愣，不過她現在依舊沒有完全相信布萊恩特，“誰抄襲誰可還不好說。”

畢竟，陳輝那邊可是有如山的鐵證。

“你先看看這個視頻吧。”

視頻自然是陳輝在燕大那場研討會的會議錄像。

“這篇論文正是你負責審稿的論文！”

“你可以給我看看奧利弗的投稿記錄嗎？”

多貝西目光灼灼的看向布萊恩特，他來之前已經查過奧利弗的投稿記錄了，奧利弗在預發布網站上上傳的時間都是晚于陳輝投稿時間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些天真的太忙了，你知道的，我在忙著加入伯克利分校那個課題組，準備參與那場足以青史留名的盛事，我并沒有看這篇論文。”

布萊恩特攤攤手，“我沒有奧利弗的投稿記錄，但我有與奧利弗交流的郵件可以作證。”

說著，他打開電腦，調出郵件。

多貝西這次是真的疑惑了，布萊恩特展示的郵件記錄最早在八個月前，期間關于這個問題的交流足足有十三封郵件，每一封郵件都有一些進展，其中幾封郵件早就提出了一些論文中的觀點和方法。

所以，他們真的沒有抄襲？

布萊恩特展示的這些郵件時間明顯是早于邱成梧提供的那個會議錄像的，所以，布萊恩特非但沒有抄襲，反而有可能是對面抄襲了布萊恩特他們？

但邱成梧提供的視頻中，那個小家伙的思路明顯更加完整，并且布萊恩特壓稿的行為也十分可疑。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這件事我不會再管，你也從來沒有收到杜克數學雜志的審稿邀請，你好自為之。”

多貝西得不到準確的答案，她也不想去做猜謎游戲，可以預見，這件事會成為一場羅生門，恐怕會跟圈內曾經發生過的很多次抄襲風波一樣，不了了之。

她不想卷入這個漩渦，也不想杜克數學雜志卷入這個漩渦。

看著走出辦公室的多貝西，布萊恩特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冷笑。

如果不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或許不會冒這么大的險，但現在，誰能分得清是誰抄襲的誰呢？

他甚至完全可以指控是陳輝抄襲了他們的成果。

原本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既然鬧大了，他也有收場的辦法！

很快，他也收到了《數學物理通訊》主編的電話，讓他提供證明材料，這原本應該是奧利弗要做的事情，但他這些天的行為的確太過異常。

然而，他提供的證據又無懈可擊。

清華大學，邱成梧數學研究中心，辦公室中，

掛了電話的邱成梧坐在椅子上，沉吟起來。

“邱老是在考慮多貝西會不會處理這件事？”

云偉問道。

被打斷思考的邱成梧冷笑一聲，“不要對西方那些家伙抱有什么期待，他們能出大科學家并不是因為他們學術圈有多干凈，只不過是讓他們搶占了先機罷了。”

云偉點頭，邱老在西方求學教學數十年，有資格做出這個評價。

“她沒有給我們肯定的回答，那就說明她并不準備用心去辦這件事。”

邱成梧輕笑著說道，“就算他們肯定的回復了，也不要輕易相信，記住了，以后跟他們打交道，多留個心眼。”

他看向云偉，就像是在教導自己的學生。

他并不是沒有優秀的學生，比如對面燕北大學的田陽……

但現在跟著他做研究的，值得他另眼相看的，也就一個云偉了，兩人無師徒之名，卻早已有師徒之誼。

“放棄幻想，準備戰斗吧。”

“想要徹底贏得這場戰斗，還得靠我們自己！”

邱成梧剛才思考的顯然是另一個問題，“那條引理就是我們翻盤的關鍵！”

“我這就去聯系陳輝。”

云偉頓時明白了邱成梧的意思，但邱成梧抬手阻止了他，“沒有問的必要！”

“如果他會，這么重要的引理怎么可能不證明呢？”

“這條引理的證明難度，你也看到了，可沒那么簡單。”

“但這也是我們的優勢，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個破綻，或者就算他們知道，只要我們能先證明出來，到時候誰就是這篇論文真正的主人！”

“這不是一個人的戰斗，而是東西方數學界的比拼！”

“你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對面，接下來就看看誰能先證明出來吧。”

邱成梧渾濁的雙眼中閃爍出興奮的光芒，這的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那個小家伙會，自然沒什么問的必要，如果他不會，也沒有問的必要，去吧。”

云偉點頭，他當然知道邱老說的對面可不是指杜克大學那個抄襲的家伙，而是指燕北大學的田陽院士。

邱老也是玩心大起，這是要跟對面比試一番呢。

云偉不是很能理解這種做法，但既然邱老愿意，他也只能去當這個傳話筒，不過在他看來，還不如先問問論文的正主陳輝同學呢。

……

【你的數學等級由3級16%提升到17%】

【你的物理等級由3級8%提升到9%】

圖書館中，陳輝寫完論文最后一筆，看著眼前彈出的彈幕，心中舒暢，將積累的知識酣暢淋漓的書寫出來，這種爽感，只有體會過的人才能明白，遠勝過玩游戲，來到陳輝這個高度，學習，真的有癮。

兩篇論文都已經寫好，陳輝打開網頁，開始查詢起來應該投哪個期刊比較合適。

以前都是老師推薦的，但這種工作最后終歸是需要他自己來做的，他也是時候學著去做了。

數學那篇雖然是一個新的模型，涉及許多高深的數學知識，但與物理高度相關，所以投純數學期刊肯定是不合適的，可以投應用數學，但最好是跟物理相關的期刊，選擇面就瞬間小了很多。

“數學物理通訊是個不錯的選擇！”

很快，陳輝就有了目標。

接下來就是分形結構這篇論文，一個新的結構的發現，雖然也涉及不少數學知識，但總的來說，這是一篇物理領域的論文，可以試試投物理領域的期刊。

凝聚態物理作為當下最熱門的領域，相關的期刊甚至比純數學所有期刊加起來還要多，其中頂級期刊的影響因子大多都是兩位數以上，比起數學的普遍2-3的影響因子，可以說是遙遙領先了。

也不知道影響因子會不會對自由屬性點的獲取有影響？

這個念頭一起，那些影響因子10以下的期刊就再也入不了陳輝的眼了，很快，他就鎖定了目標——Nature Physics。

Nature Physics的影響因子高達19.3，在一眾凝聚態物理期刊中也是相當扎眼的存在。

當然，高影響力的背后同樣代表了超高的質量和超嚴格的審稿。

自然物理同時也是大名鼎鼎的期刊《自然》的子刊，據陳輝所知，若是能夠在自然發表文章，在華夏能夠隨便拿到教授的資格，以及人才引進的各種獎勵，包括安家費什么的，幾百萬至少是有的。

即便自然物理只是子刊，其影響力也是極強的。

如果最后沒有過稿，這無疑會耽擱很多時間。

陳輝遲疑，看向了另一個備選，Physical Review Letters，這是米國物理學會出版的刊物，但是周刊，每年發文量比Nature Physics要高許多，過稿難度自然會低很多。

正在陳輝糾結不定的時候，他突然收到老師袁新毅打來的電話，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沒有耽擱，陳輝收拾好東西立馬騎著自己的小電驢去往老師辦公室。

搞研究的學者是很厭惡有人給自己打電話的，因為這樣很可能會打斷自己的靈感，無論研究的是什么領域，高質量長時間的思考都是非常重要的。

自然，他們一般情況也是不會給其他學者打電話，而是會通過郵件的方式交流。

老師打來電話，就說明肯定是重要的事情。

辦公室中，除了老師袁新毅外，肖蒙教授也在，楊馳、鄧婷，整個實驗室的人都在，還有物院的副院長咼森林，數院的副院長王啟明，除此之外，還有兩個陳輝不認識的老者。

這些人看到陳輝進來，都是滿臉溫和的笑意，那笑容，看得陳輝有些頭皮發麻，感覺他們像是在盯著一件什么珍珠玉石之類的寶貝一般。

“你好，我是華夏科學院芯片研究所的研究員，鄭楠檸，這位是吳晗明。”

不等袁新毅開口，其中一個老人就向陳輝介紹到，“小陳同學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研究所學習？我們研究所也是有博士點的。”

“等等，鄭老，議程上可沒有這件事啊！”

王啟明立馬站了出來，一副防賊的模樣來到陳輝身邊，擋在鄭楠檸身前。

他才剛從羊城回來沒多久，沒想到陳輝又干出了一件大事，這次這件大事真可以說得上是驚天動地了，真正的驚動了天聽。

這樣的人才，他說什么都要留在江城大學數學院，耶穌來了都搶不走！

鄭楠檸灑然一笑，“這等棟梁之材就應該在實踐中快速成長，光是學習理論，成長得太慢了！”

隨后嚴肅說道，“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

“鄭老這就不對了。”

王啟明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當前華夏的應用科技又真的比對面差多少呢？”

“條件是艱苦點，但也不至于像當年那樣處處受制于人。”

“但前沿理論方面，我們甚至都還沒涉足，我哦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讓他這樣的人材去做應用，鄭老不覺得可惜了嗎？”

“我們不能只看到眼下的一畝三分地，也得抬起頭，看看詩和遠方！”

“鄭老說是不是？”

鄭楠檸沉默。

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王啟明一樣，他原本以為這個家伙只是為了給江城大學數學院留下一個天才。

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是不是真的這樣想不重要，只要他這樣想過，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他承認，他被王啟明說服了。

陳輝這樣的大才，在理論前沿，才能更好的發揮他的天賦，并不是說陳輝做應用就作不出成果，正相反，他相信陳輝若是投入應用研究，必定能做出巨大的成果。

但應用會受限于許多方面，比如你研究芯片，需要材料、電路設計、制程工藝等等的配合，否則你就是研究出了領先一百年的材料，用處也是有限的，總不能讓陳輝去接觸這些所有的領域，一個個突破吧？

研究理論就不會有這個限制，想象力的世界是無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