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沒說話,心臟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樣,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11個孩子,在一片黑暗的車廂內(nèi)……
一想到這個畫面,沈新就止不住的手腳冰涼。
王永德繼續(xù)道:“小郭跟我們說了,劉來賓是肇事逃逸,如果上了法庭,他可以不承認自己知道車上有孩子,他可以活的。”
“11個孩子啊,他憑什么活?”
“小郭說了,他想殺了劉來賓,一命抵一命,可他還有母親,就一個老人,他怕老人承受不住。而且劉來賓是壞人,他該死,憑什么要我們給他抵命?”
“所以他想了一個辦法,他看了認尸的名單,所以他找到了我們,想讓我們幫他,幫他殺了劉來賓。”
“他說他想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警察絕對查不出來,他說我們都是受害人,我們不能以命抵命,我們都得好好的活著。”
沈新回過神來,道:“所以你們就去了南江,設法進入了劉來賓的公司?那么當時郭春平說動了幾家人,六家還是七家?”
劉來賓身中七刀,有可能是七個人。
“六家。”
都說到這兒了,王永德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道:“11年,我們陸續(xù)去了南江,就按照小郭的計劃,我老婆進了劉來賓的公司。”
“當時小郭跟我說了,說想要案子天衣無縫,警察查不出來,必須要有耐心,所以我們就等,等了整整兩年。”
沈新默默嘆口氣,反問道:“那劉來賓就沒有任何察覺嗎?”
11年五人進入劉來賓公司,13年劉來賓遇害,兩年多的時間,仇人就在眼前,他們一群普通人,真就忍得住?
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啊,哪來的這么好演技。
就像東方快車謀殺案,其實最大的一個漏洞就是所有兇手,能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質(zhì)和演技,能夠完美演戲,騙過神探波洛。
而劉來賓的這個案子更加困難。
兩年多的時間,朝夕相處,能夠不露出馬腳,又是怎么堅持下來的,想想都匪夷所思。
王永德輕哼一聲,道:“一開始我們也怕,我老婆每天下班手腳都冰涼,害怕的都發(fā)抖,可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而且當時小郭的想法是,不僅要殺了劉來賓,還要讓他破財,讓他生不如死。所以李偉欽他們就暗中搗鬼,讓他公司賠錢,那一段時間,他生意越來越差,我們就是看著他發(fā)愁,看著他難受,我們才堅持下來的。”
沈新猛然想起,劉來賓的公司,剛開始那一年生意很好,第二年就開始走下坡路,然后越來越不行。
那等于說問題出在了李偉欽他們身上。
一個業(yè)務經(jīng)理,一個財務,一個技術員,他們聯(lián)合起來,公司不出問題才怪呢。
而且想想那種情況也挺可怕的。
公司上下五個人,處心積慮的想要謀殺你,而你還不知道。
“所以在設法讓劉來賓錢賠的差不多了,你們又偽造合同,騙走了他兩百萬的過橋款,才決定動手是吧?”沈新問道。
王永德點頭:“沒錯,那一段時間,可能小李做的有些過分了,所以劉來賓有所察覺,我們討論之后,就決定動手。”
“是我出面,扮演了孫凱,具體怎么操作的,小李他們弄的,反正劉來賓上當了。”
“那天打了過橋款,劉來賓還挺高興,說要請所有人吃飯來著,說的是下班后就去,然后我們就動手了。”
“反正公司都是我們的人,把監(jiān)控破壞,門一鎖,誰也不知道。”
“他當時嚇壞了,求我們別殺他,說他也有孩子,才4歲。”
“這個我知道,婷婷嘛,我們見過,挺乖的一孩子,見我老婆總是叫奶奶,我老婆一開始也特別喜歡她,可后來一看到她,我們就想到了楠楠。他說他有孩子,那我們呢,我們也有孩子啊,我們的孩子就該死嗎?”
“反正我們動手了,小郭說不想讓我們手上沾血,他一個人,無所謂,所以他替我們一人扎了他一刀,他自己扎了兩刀,說給他老婆也扎一刀。”
“然后就這樣了。”
王永德吐口氣,目光平靜。
沈新和丁雨薇極快的眼神交流了一下,道:“你是說,刺死劉來賓的那七刀,全是郭春平刺的?”
雖然從尸檢報告上看,推測是一個人扎的。
但當仇人在眼前,他們真忍得住,選擇讓郭春平代勞?
還是說,一切都是郭春平的計劃。
因為聽下來,沈新明顯的感覺到,郭春平不僅計劃了這件事,他還算好了后手。
比如他完美的偽造了孫凱這個嫌疑人,通過五個人的口供,把秦傳旺的注意力引到了孫凱身上。
而且怕警方發(fā)現(xiàn)端倪,他都沒有離開南江,其他人也是隔了很久,陸續(xù)才離開南江的。
還有剛才一見面,王永德就知道郭春平死了。
那么可以想象,在幾人離開南江的時候,郭春平就已經(jīng)知道,假如警察調(diào)查到他身上,再找到其他人,那么事情基本上就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
所以才提醒五人,可以有什么說什么。
但五人說的就是真的了?
孫敏五人是否動手,案子過去這么久,郭春平也死了,誰知道。
五個人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推到郭春平身上。
他謀劃了這次謀殺,也在事發(fā)之后,選擇了跳樓,把秘密帶進墳墓里。
沈新?lián)u搖頭,先不急著想這個問題,問了其他一些細節(jié)。
比如過橋合同誰簽的字。
王永德直言承認,他扮演的孫凱,就是他簽的。
郭春平說了,警察可能會從合同入手,比對筆跡,所以他們不能簽,讓我簽,我沒事兒,警察不會來調(diào)查我。
還有錢。
一共234萬。
王永德說是范惠珍操作的,做了個境外賬戶,這樣警察查不到。
錢轉出去之后,最后又轉回國內(nèi),捐給了一個救助被拐兒童的公益基金。
那34萬現(xiàn)金,也是一樣的處理方式。
王永德說了,他們辦這個事情不為錢。
“好了,情況就是這樣,既然你們查到了,那我們認,我老婆子都這樣了,估計也活不了太久了,到時候我就去陪他,反正你們看著處理吧。”
王永德直接沒事人一樣的起身,走進了屋子。
沈新連忙給鄧榮打了個電話,讓他回來,先盯住王永德夫妻。
然后倆人來到外面匯報情況。
直接把訊問的錄音發(fā)給了孫釗。
“丁雨薇,你說他們真的只是看著嗎?”匯報完情況,沈新突然問道。
雖然事出有因,沈新也很同情他們。
可法律無情啊,犯了罪,就要付出代價。
所以如果他們只是看著,沒有動手,那他們只是從犯。
可如果動了手,那量刑的時候會嚴重很多很多。
丁雨薇顯然也想到了這些,抿著嘴思索,半晌才反問道:“那你希望他們只是看著嗎?”
沈新一聲長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莫名的,還想起了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