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波當然很大,一時人人畏服。
“余司副自然是要做司正了。”趙輝對遣散完了仆役的余統說道,“中使司其余內臣回了宮只怕另要受苦。仍在府里留用的話,要余司正一一約束好。以后萬不能內外勾連,為人所利用。”
余統稱是之后,趙輝則嘆道:“世道艱難,不知多少人流離失所,無以安身立命。你們都安心用事,只要兢兢業業,本駙馬的想法是讓你們都有個盼頭。譬如余司正,你老家族中若有侄輩愿過繼到你名下,可喚來府中聽用。”
余統抹了抹眼睛:“老奴謝駙馬爺恩典,只是多年來一直沒什么出息,恐怕從弟不愿。”
趙輝笑道:“如今做了司正,興許就愿了。寫封信回去吧,府里不急著用人。”
他是拿余統做榜樣,希望其他小太監把心思都放在府里,不再輕易被外面收買。
至于剩下那八個年輕女使,趙輝又對林巧娘說道:“林掌膳,給你說門親事如何?”
林巧娘頓時一驚:“啊?”
“是我喚做叔的長輩,年紀卻并不太大,當年也拼了個百戶,不日就要過來的。府中護衛,將來要靠他統領。這內府外府,將來還是都如一家的好。”
這話說得林巧娘手足無措:“駙馬爺,奴婢沒這心思……”
“無妨,見過再說。”趙輝笑著看向其他女使,“將來內外府若有看對眼的,盡管向我和殿下提出來了。既然為我和殿下出了力,成親時自予你們一份嫁妝。就像那許蘿筠,和殿下有多年情誼,既然有了成家心思,大大方方請恩難道還能虧待了她?非要行茍且之事。”
經過這一番恩威并施,府內的大權終于回到朱瓊枝和趙輝手上。
而這些下人原本擔心會受到更多牽連,此刻看這意思是要落幕了。
前些時日還不可一世的許蘿筠就此獲罪,駙馬的手腕初步被這些下人清楚感知到。
今后可不敢認為他出身寒微年少可欺!
趙輝隨后又到樂仁齋里拿了好幾張紙過來。
讓幾個小太監一一攤開,趙輝指著那些圖紙說道:“余司正,接下來府中先做些小改建,未建好之前都不便待客。仆役好不好用,可從這小工程干活的過程里挑選一些。你看……”
余統有些迷糊:這不是剛翻修好的公主府嗎?
林巧娘和其他女使也不免好奇地探頭看去:駙馬要做什么?
寶慶公主府由原先淇國公丘福的府邸改建而成,緊鄰西安門外大街的南墻東西有三十丈,南北則有四十丈余。
南窄北寬,占地面積大約有一百二十余畝。和北面占地近千畝的漢王府是不能比,但可利用的空間已經非常大。
慎思堂所處為中心位置,店門口一直到正門足有近二十丈的進深。
現在趙輝對外府空間做了功能分區。
悅來軒所在到西墻之間一直延伸到府門那一側共改出了大小十個院子。
“分一個大院做中使司宿房起居,一個大院做庖廚、飯廳。”趙輝又指著那八個小院,“這些小院,每個都能容數口之家居住,將來都是留給府里成親小家庭的。”
眼下他們其實基本上都住著緊挨圍墻的罩房通鋪,外府東西兩側都是大片的空地。
趙輝做了這樣的安排,又把正門東西兩側的院內罩房騰出來。西側供將來的外府仆役居住,東側供將來的府中護衛居住。
而外府東側靠圍墻的區域,則幾乎挨著中使司分布。中使司東側只有一個長方形大院,呈一個西向的凹字形,與中使司相連。這大院東西六丈余、南北近十丈。北側是庫房,南側則是六個小院。再往南則是現在東南角的馬廄、車駕小院。
“中使司挪到悅來軒。過廳就夠大了,做花廳用足夠,貴客都在慎思堂招待。現在的中使司和東面這些院落,我要留用。陛下有命做一樣東西,將來府上會先雇些巧匠,東面就是工坊。”
余統這才恍然。
如此一改,寶慶公主府的外府區域已然是另一番模樣。
從正門到慎思堂的中間區域其實沒什么變化,主要是外圍更加緊密。
但西面、東面一共十四個小院,對府里的女使來說顯然代表一種全新的生活。
駙馬似乎有意撮合內府女使和將來的外府仆役,讓他們對上眼的都能組成家庭,然后仍于府中聽用。
府里太監就不說了,內府女使一時人人都眼里有光:莫非將來可以兩全其美?
那個庖廚大院也很特別,專設了一個飯廳,說是到時都在那里用飯。
余統奇異的倒不是這些,他看著趙輝問道:“駙馬爺,您還懂營造?”
“瞎畫的。”趙輝擺了擺手,“這樣的小改建,反正是府里自己出工錢,應該無礙吧?”
“自然無礙。過去敕造好了公主府,大婚之后多有公主和駙馬再做改建的,只要沒有逾制之處就行。”
“那這營造之人……”趙輝想了想,“好找嗎?如今大工不少,巧匠興許都被征用了。”
余統笑著說道:“這事不難,老奴去問。駙馬爺都定好了形制,又都是下人用的,不是什么難辦大工。”
雖然他說是瞎畫的,但余統卻覺得這幾張紙上的門道很深。
看來駙馬爺還有許多他不了解的本事。
在給了府里留下的其余太監、女使一個未來憧憬之后,趙輝讓他們先散了。
隨后才對余統說道:“現在還有三件事。一是陛下原先御賜的店產,許、費二人定了租戶。這件事,你請王公公處置好吧,我要干凈的鋪面,將來有用。”
雖然肯定會對那些搭上兩人的租戶造成損失,但他們必然只是替許、費二人出面的掌柜、伙計。
趙輝當然不會放著那些店產不用。
“老奴記下了。那駙馬爺,許、費、盧三人置的那幾處宅產……”
許蘿筠這么快就買了兩個宅子、兩個店面,費緡和盧思月同樣已經各買了一處南京城內的宅子。
既然是他們拿貪墨的錢置下的,如今房契當然都到了公主府手上。
說來也逗,放任她們貪墨,最終一處置,追繳回來的反倒多了很多。許蘿筠她們這么多年自己的積蓄自然一并被算了進來,趙輝和朱瓊枝反倒賺了近千兩銀子的資產。
趙輝想了想之后就說道:“都先留著吧,這正是第二件事。許蘿筠買下的兩處田產,如今已有佃戶。你派人跑一趟,看看那些佃戶都是什么來路。今年就算了,讓他們先種著,不過回頭我要見一見。”
“還有一事呢?”
“那就是拜訪各位長公主之事。按說首先該去拜訪公主長姐,但臨安公主……這事還是問問太子殿下為好,這要你親自跑一趟……”
僅僅一個小小公主府,真正接手大權之后要處理的事情就不少。
趙輝忙了整整一天,理清楚之后才到內府去。
朱瓊枝現在徹底自由。
林巧娘這個掌膳實際是許蘿筠專門找來干勞累活的一個本分人,不像那盧思月是許蘿筠心腹。
梅雨暗和徐風晴自然更不會約束朱瓊枝。
府里驟然一變天,朱瓊枝這兩天就像被放飛了的鳥兒。府中事她全由趙輝去安排,自己則在內府到處晃,尤其是后花園。
趙輝到了寢殿里,只有梅雨暗在。
“駙馬爺。”單獨見到趙輝,她居然鼓起了腮幫,“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