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的皇城就是原來的秦王府，當初修建秦王府的時候，幾乎完全仿照南京紫禁城的規格，可以說，秦王府就是個小號的紫禁城，防御體系非常完善。

今日李過出城祭拜，負責守衛皇宮的是其子李來亨。

這小子今年剛滿十六歲，但是生得勇猛，虎背熊腰，看到來勢洶洶的叛軍，當即下令緊閉皇城門。

嗖！

劉宗敏剛準備上前，一支羽箭破空襲來，插在他前方半步的地上。

李來亨手持一柄硬弓，大聲道：“何人闖宮？意欲何為？”

劉宗敏聽到李來亨的聲音，笑著喊道：“來亨侄兒，看到伯父來了，不出來打聲招呼？”

李來亨心頭一緊，知道情況不對，趕忙拉過一名手下，讓他去給李自成送信。

劉宗敏聽到里面沒動靜，直接大手一揮，下令進攻。

然而，皇城門高三丈有余，從外面一時半會倒是攻不進來。

李自成得到消息，第一時間是震驚，非常震驚，完全不可思議的震驚！

“你說誰？”

“回陛下，是，是……汝州侯的兵馬！”

“劉宗敏？”

“正，正是……”

“正你媽個頭啊，趕緊派人出去求援啊！”

李自成怒不可遏，人在家中坐，突然就被打上門了！

這個劉宗敏平日里還算本分，除了貪財好色，欺男霸女，吃空餉，搶占百姓土地之外，好像沒什么了……

這些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即便有什么不軌之事，也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伙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如果他們拿不到好處，誰會跟你混？

萬萬沒想到，平日里該撈的銀子撈了，該有的權勢有了，現在反過頭來，竟然造自己的反！

“陛下，城門全部被圍住，咱們的人出不去啊！”

李自成更加惱火，怒道：“出不去你就想法子啊，李過就在南郊天壇，讓他速速回城，再派個人去東郊大營，傳朕口諭，命田見秀即刻帶兵進城平叛！”

“是！”

守衛離開后，李自成急得滿頭大汗，來回踱步。

這時候，皇后高氏來到近前，說道：“陛下，您不要急壞了身子……”

“滾開！”

李自成一把將高氏推開，大聲道：“今日之局面，還不是拜你那個好弟弟所賜！”

高氏摔倒在地，遲遲未能起身，只是低聲啜泣。

李自成卻視若無睹，繼續怒罵道：“若是榆林城還在，劉宗敏那個狗東西會造反嗎？他敢嗎？都是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把老子的榆林城拱手讓了人，害得朕威信掃地！如今連這些老兄弟都敢反了！”

高氏被罵得不敢抬頭，心中既委屈又害怕，肩膀微微顫抖。

李自成見狀，心中怒火更盛，但也懶得再罵下去。

只見他猛地轉身，對身旁的小宦官喝道：“來人，取我盔甲！”

小宦官嚇得一哆嗦，趕忙跑去取來鎧甲，手忙腳亂地幫李自成穿戴整齊。

緊接著，李自成一把抓起掛在墻上的寶劍，握在手中，臉色陰冷道：“朕倒要親自去會會劉宗敏，看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

高氏見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淚水，顫聲勸道：“陛下，萬萬不可妄動！您是萬金之軀，怎能親自上陣？還是留在宮中，等候兵馬回城平叛……”

“你這個賤人，滾一邊去！”

李自成猛地甩開高氏的手，怒目圓睜，繼續罵道：“若不是你高家無能，朕何至于此！”

高氏被推得踉蹌后退，險些再次跌倒，心中焦急萬分，卻不敢再上前阻攔。

李自成大步走出殿門，高聲喝道：“禁衛何在？隨朕上陣殺敵！”

分列在宮廷深處的數十名禁衛立刻集結過來，緊隨李自成身后，直奔皇城門而去。

此時的皇城門已經被團團圍住，外面喊殺聲震天動地，里面的禁衛拼死抵抗。

李來亨站在城頭上，不斷拉弓射向城下的叛軍，似乎不知疲倦。

然而，叛軍人數眾多，攻勢兇猛，城防已是岌岌可危。

“陛下，您怎么來了？”

李來亨伸手摸不到箭，這才發現箭袋已空，準備去取，轉頭看到李自成登上城墻。

“朕來平叛！”

李自成俯瞰城下的叛軍，眼中怒火熊熊，高聲喝道：“劉宗敏！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造反？”

城下的劉宗敏聽到聲音，抬頭望去，見李自成親自上城，心中微微一震，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大聲回應道：“李自成，你優柔寡斷，錯失良機，大順的江山遲早要敗在你的手里！這天下你不要，我要！”

李自成聞言，怒極反笑：“你想要是嗎？朕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罷，他揮劍指向城下的叛軍，厲聲下令：“放箭！給朕狠狠地射！”

禁衛軍得令，立刻加大了攻擊力度，箭矢如雨般傾瀉而下，叛軍一時被壓制，攻勢稍緩。

劉宗敏眼見遲遲沒有進展，不想再等，大聲道：“來人，把咱的大炮推出來！”

叛軍向后退去，緊接著，十幾尊火炮被推到陣前。

李自成心中大駭，這貨把大炮都能運進城，不必說，城門肯定失守了！

李來亨急忙道：“陛下，他們有炮，您快撤！”

“朕不能撤！”

李自成搖了搖頭，毅然道：“人在城在，城毀人亡！”

“放！”

劉宗敏一聲令下，十幾尊火炮同時突出火舌！

轟！

轟！

炮彈呼嘯而來，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重重砸在城墻上，瞬間磚石碎屑四濺，城墻外壁被轟出一個個巨大的窟窿。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城門在炮火的轟擊下搖搖欲墜，木屑橫飛。

李自成看著不斷襲來的炮彈，心頭在滴血。

自己的兵馬，自己的火炮，自己的城墻，全都是自己的……

“陛下小心！”

李來亨眼疾手快，猛地撲向李自成，將他推開。

就在這個瞬間，一枚炮彈破空襲來，轟然一聲巨響，地面被炸出一個深坑，碎石和塵土四處飛濺。

李自成被李來亨推開，摔倒在地，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頭看向李來亨，頓時心中一緊。

只見李來亨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胸口被碎石擊中，衣甲上全都是鮮血。

“來亨！來亨！你怎么樣？”

李自成撲過去，扶起李來亨，聲音中透著無比的焦急。

李來亨勉強睜開眼睛，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艱難地說道：“陛下，快……快撤……來亨無能，皇城守不住了……”

李自成緊緊握住李來亨的手，咬牙道：“朕不走！朕是大順的皇帝，豈能臨陣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