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依走過去。
“爸爸,我們去椅子上坐下說。”
徐敬堯搖頭,從陽臺上找來一疊泡沫墊鋪在地上,然后坐到箱子旁邊。
這才回憶道:“那年五四青年節,軍區搞了一個軍地聯誼會,我和你們媽媽因活動一見鐘情,后來就偷偷好上了。”
林一依一聽,恍然大悟,“難怪媽媽會給我取名叫一依,你們還真是一眼萬年吶。
也難怪每年的五四青年節,媽媽都要回到外婆家,把自己關進房間,風雨無阻。”
賀屹川有些疑惑:“那媽媽為什么把東西放在外婆的房間,而不是放在自己的房間呢?”
徐敬堯的腦中閃過李歡歡房間衣柜的高度,“一是因為她房間的衣柜比較高,沒有空間給她放紙箱。
二是她可能覺得,放在外婆房間更安全。”
林一依催促道,“爸爸,快開紙箱,我有種預感,媽媽肯定在箱子里給我們留了什么。”
說著也在泡沫墊上坐下來,賀屹川有樣學樣,一家三口圍著紙箱而坐。
賀屹川掏出隨身的小刀,劃開紙箱上的封口膠,打開紙箱。
三個人,六只眼睛,齊刷刷探頭往打開的紙箱看去,見放在箱子最上面的是一本相冊。
徐敬堯抖著手拿出相冊。
林一依卻眼尖地指著箱子,驚呼道:“相冊下面有封信!”
賀屹川伸手拿起信,看了看后遞給林一依:“信是給一依的,先看信!”
林一依接過,見信封上寫著“一依親啟”幾個字。
林一依的眼淚奪眶而出:“媽媽竟然給我留了信,我完全不知道。
她走得太突然,外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加上太傷心了,忘了告訴我媽媽還有東西留在她的家里。”
賀屹川替她抹掉眼淚,“別哭,快看看媽媽說了什么。”
林一依拆開信,一家三口擠到一起,看信的內容。
“一依,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媽媽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
媽媽有件事要告訴你,你不是林正昌的親生女兒。
兩天前,他意外發現了這一秘密,逼問我,還警告說要弄死我。
一依,你的親生爸爸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但他如今生死不明,為了以防萬一,媽媽還不能說出他是誰。
再過十年,如果他還是沒來找你,你又遇到困難的話,就拿著你脖子上的平安扣,去城外的月老山,找一個叫了塵的和尚問吧,他知道你爸爸是誰。
林正昌這個人翻起臉來心狠手辣,完全不顧及我陪他白手起家,照顧他衣食起居十多年的情分。
如果媽媽真出了事,肯定是他干的,你一定要提防他,切記切記!”
看完信,林一依嚎啕大哭:“原來媽媽早就告訴我一切了!”
徐敬堯看完信,捂臉無聲流淚。
賀屹川看著信上的日期:“二零一五年六月七日,是媽媽出車禍的前一天。”
林一依哽咽道,“媽媽肯定是猜到有危險了,才會回外婆家留下這封信,可她為什么不逃呢?”
“你也說媽媽是猜到了,她可能在賭林正昌的良知吧。”
“林正昌就是一個畜生,加上李靜母女一挑撥,他哪里還有良知?他們肯定想著,媽媽死了,財產就成他們的了。”
良久,徐敬堯才抹掉眼淚,翻看相冊。
可從頭看到尾,除了幾張五四青年節那天幾人的合照外,沒有一張兩人的照片。
徐敬堯含淚苦笑道:“你們媽媽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她為了保護我,竟沒有留下一張我和她的合影,甚至連一張我的單人照片也沒留。”
林一依接過那幾張合照,照片被塑封過,保存得很好,由此可見媽媽的珍視。
“媽媽很聰明,這幾張照片,就是有心人看了,也不會起疑。”
看過相冊,徐敬堯像取珍寶一般,把箱子里的東西,小心翼翼的,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放在泡沫墊上。
六本書,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一個音樂盒,一對自制的連體人偶,一只情侶水杯……
徐敬堯一一看過幾本書名后,輕聲道,“她說她要向我學習,多讀點書,這些書都是我給她的!”
林一依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
“這本書,媽媽好像看過,還有書簽和折痕。咦,不對!”
林一依在合上書的那一刻,感覺到異樣,忙拆下書的外殼,竟從外殼內掉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徐敬堯和李歡歡并肩坐在草地上,笑得燦爛。
徐敬堯如獲至寶般接過照片,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將照片貼在胸口。
“改天,你們幫我找個相框來,這是我和她唯一的一張合影了。”
“相框好辦,明天出去買就是。”賀屹川忙應承下來,也拿起書翻找,“再找找,看還有沒有什么。”
兩人把幾本書都翻找了一遍,沒有新的發現。
徐敬堯則拿起筆記本,仔仔細細地看。
林一依提醒道:“爸爸,您先看看最后,看媽媽寫了什么沒有。”
徐敬堯趕緊翻到李歡歡寫的最后一篇日記。
“2015年5月4日,晴。今天又是五四青年節,可惜我已經不再是青年了。
不知當年青年節上的朋友,他們各自在何方,是否平安?唯有祝福祈禱!”
徐敬堯紅著眼睛往前翻,倒數第二篇。
“2014年5月4號,陰。今天,我回家的路上,學那些小年輕,過了一回青年節。
當我穿梭在聚滿年輕人的廣場上時,我仿佛一下回到年輕的時候。
年輕真好啊,無憂無慮,血氣方剛。
出了廣場,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再回到年輕的時候,我是否還能像當初那般義無反顧?
當我回到家,看到熟悉的一切時,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我無怨無悔,依然如初!想必他也是吧?”
徐敬堯繼續往前翻,倒數第三篇,第四篇……
每一篇都是寫于5月4號,直到分開之前,日記內容才恢復正常。
“原來,你們媽媽每年5月4號回你們外婆家,都是為了重溫過去。”
徐敬堯越看越是愧疚:“是我對不起她,我接下任務時,是抱著必死的信念的,根本沒想過還能活著回來!
如果早知道是現在這樣,我就不該讓她找個人結婚成家,我滿心以為那樣是對她好。
我如果把她安置到我家,至少她和一依不會吃那么多苦,不會搞得連她的命都丟了。
都怪我,都怪我……”
林一依怕他太傷心自責,拿起人偶。
“爸爸,這對人偶是您和媽媽自己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