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只覺眼前一花,金簪已至頸間。
千鈞一發之際,一物破空而來。
當——
一枚南瓜子正中舞姬手腕,那金簪應聲而落。
黃裳不知何時已擋在御前,那襲六品綠袍無風自動:“陛下當心,此乃西域天魔舞。”
六名舞姬已列陣合圍,各自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
六劍齊出,竟在空中織就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劍氣森寒,將帳內燭火壓滅數盞。
黃裳雙目微瞇,體內《九陰真經》真氣流轉,忽使一招‘飛絮勁’,身形如柳絮隨風,在劍網縫隙間飄搖不定。
但見他身形忽快忽慢,時而如靈蛇游走,時而似鬼魅飄忽。六名舞姬劍招雖妙,卻總差之毫厘,劍鋒每每擦著衣角掠過。
突然,六女劍勢一變,六柄軟劍首尾相連,化作一條劍龍盤旋而上。
黃裳不慌不忙,雙掌一合,運起‘大伏魔拳’心法。拳風過處,空氣為之震顫,竟將劍龍硬生生震散。
六女見狀,忽分六方而立,劍尖相抵,結成一個六芒星陣。陣成剎那,劍氣暴漲,帳內物品盡數被絞成齏粉。
黃裳長嘯一聲,周身真氣鼓蕩。但見他身形忽長忽短,骨節噼啪作響,竟在方寸之地幻化出數道殘影。
“破!”
黃裳一聲斷喝,六女劍陣應聲而破,軟劍寸寸斷裂。
黃裳乘勝追擊,身形一晃已至六女身前。指尖連彈,以精巧的點穴手法,專打奇經八脈。
帳內打斗聲早已驚動守在帳外禁軍,數十名披甲執銳的禁軍沖入大帳,卻見滿地狼藉,六名妖艷舞姬僵立當場。
“護駕!”
為首的禁軍統領厲聲喝道,長槍直指黃裳。
“錯了!”
趙構剛剛喊出,忽聽僵立的六女體內傳來‘咔咔’異響。
眾軍不由一愣,只見六女原本僵直的身體突然詭異地扭動起來,竟以違背常理的方式自行沖開被點的穴道。
黃裳瞳孔驟縮:“瑜伽術?保護陛下!”
話音未落,六女已如鬼魅般撲來。她們的手指關節全部脫臼,手臂如鞭子般甩出,攻擊角度刁鉆至極。
一名禁軍舉盾格擋,卻被那柔軟如蛇的手臂繞過盾牌,‘咔嚓’一聲卸掉了肩膀。
黃裳雙手成爪,施展正宗擒拿功夫。這一招都精準扣向對方關節要穴,但那人的身體仿佛沒有骨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
黃裳見擒拿無效,立即變招。右足后撤半步,左掌如刀橫切,正是一招‘鐵鎖橫江’,直取當前舞姬頸間要害。
那舞姬卻將頭顱后仰至背,整個上身如折斷般后傾。黃裳掌風擦著她鼻尖掠過,竟擊了個空。
與此同時,另外五女已從不同方位攻來,十指如鉤,直取黃裳周身大穴。
彼時,趙構已被禁軍護著退到帳角,眼見黃裳深陷重圍,抽出護衛腰間長劍:“愛卿,請用劍!”
一名舞姬聞言,反手將那長劍蕩開。
只這么一錯身,黃裳立刻看出破綻,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那舞姬還未來得及回防,就見他右手成爪,已扣住自己持劍的右腕。
“撒手!”
黃裳沉喝一聲,指力透骨而入。
那舞姬吃痛,五指一松,長劍頓時脫手。
黃裳左手一抄,穩穩接住長劍。手腕一抖,劍光炸現,猶如流星墜地,那名女子右臂已然被斬斷。
其余五女見狀,立即變換陣勢。
黃裳長劍在手,氣勢陡然大盛。
五女身形飄忽,如鬼魅般繞著黃裳游走。突然,為首者一聲尖嘯,五人同時出手!
黃裳長劍如龍騰九霄,一招‘白虹貫日’直取當前舞姬心口。那女子倉促后仰,劍鋒擦著她鼻尖掠過,削落一縷青絲。
不待她喘息,黃裳手腕一抖,劍招又變,橫掃右側二女腰腹。
二女急忙閃避,卻見劍光突然轉向,化作‘流星趕月’,直取左側二人手腕。
‘嗤嗤’兩聲,血花飛濺。
兩名舞姬手腕中劍,兵器脫手。黃裳乘勝追擊,長劍如虹,又刺中一人肩頭。
轉瞬間,五女已傷其三。剩下二人對視一眼,突然從腰間掏出暗器,向趙構擲去!
“陛下當心!”
黃裳長劍脫手飛出,將暗器盡數擊落。同時身形如電,追上二女,雙掌齊出,五指呈勾,沖著兩人天靈蓋重重拍下。
只聽頭顱碎裂悶響,二女口吐鮮血,瞬間倒地斃亡。
黃裳情急之下,使出‘摧堅神爪’,也就是后面被黑風雙煞練成的‘九陰白骨爪’。
此刻他指尖竟是腦漿污血,看得官家汗毛聳立。
黃裳驚覺失態,急忙收手后退。
他自從道藏悟通武學義理,相比劍法而言,最厲害的當屬拳爪內功。
只是這門功夫,實在嗜血,故而一直藏拙,不敢再圣駕面前使出。
此刻,剩余四名舞姬已身負重傷一行,俱被禁軍刀劍架在肩上。
那為首舞姬心知大勢已去,慘笑一聲,咬破口中毒囊,轉眼間七竅流血而亡。其余三人紛紛效仿,轉眼間尸橫帳中。
黃裳本有機會留下活口,奈何他心中慌亂,一時間竟忘了出招制止。
汪伯彥等人回過神來,顧不得整理官服:“陛下,此等陰毒功夫,必是當年魔教手段,須立即拿下審問!”
趙構還未開口,范宗尹等一干大臣俱都跪伏下來,這些剛才還驚魂未定的大宋高官,此刻卻異常默契地齊聲進諫:
“臣等附議!黃裳身懷邪術,潛伏朝中多年,其心可誅”
汪伯彥見勢更是上前一步,大有逼宮之勢。
黃裳靜立帳中,任由指間血珠滴落在地毯上。
望著這些方才還在妖女魅術下丑態百出的袞袞諸公,此刻卻道貌岸然地要治他的罪,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苦笑。
趙構冷眼掃過跪了滿地的臣子,心里很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眾罪難責!
正猶豫間,大帳門簾掀起,趙鼎率一班校官疾步而入。
“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愛卿來得正好……”
“陛下,大營中恐還有金人細作,此處不宜久留。臣等恭請圣駕移駕雨禾別苑!”
趙構愣了愣,他本以為趙鼎能夠……
不待天子發話,汪伯彥已與趙鼎一左一右,攙著趙構往外走去。
帳外隨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接著是汪伯彥尖厲的嗓音:“來人,即刻卸去黃裳官服,放歸鄉野!”
這位老謀深算的宰相心中自有盤算:
留著黃裳終究是個禍患,但若殺了他,天子問起又難以交代。不如趁機削去其官職,逐出朝堂。
——
卻說陸宰聽完李進等人所述,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當即命人備馬,領著李進等人疾馳向中軍大營。
待趕到轅門前,卻見營中旌旗搖動,將士們正忙著拆除營帳。
轅門處一隊親兵正在拆卸鹿角柵欄,火光沖天,隱約可見中軍大纛已經收起。
陸宰心頭一緊,勒馬問守在營外的牙門將:“圣駕何在?”
那人見陸宰衣著緋紅官袍,恭敬答道:“金人奸細襲營,圣駕已移駐雨禾別苑,大軍即刻開拔。”
“糟了!”
李進臉色微變,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但聽到趙構安全,心底又稍感寬慰。
陸宰看向李進:“既如此,諸位少俠莫不如隨我回驛站……”
話音未落,只見一隊禁軍押著個麻衣老者走出大帳,陸宰立刻翻身下馬,止住眾人。
“黃大人,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