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餐廳,侍者立即迎了過來。
“陸總,陸夫人,陸……”侍者笑著招呼,正準備叫出陸小姐三個字。
“我叫思思。”思思已經主動開口。
侍者笑著點頭:“思思小姐。”
“三位請跟我來。”侍者走在前面,給三人帶路。
一路穿過一層,路過滿是閃亮吊燈的一層,幾人來到了二層。
侍者把門打開:“請。”
這里是海景餐廳二層景觀最好的包間。
陸衍止先走一步,給時念和思思拉開座椅。
可是時念也沒有看他,只是把思思的書包拿下來準備放一邊。
“給我吧。”陸衍止說,伸手接過書包,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時念抿抿唇,最后也沒說什么,只是挨著思思坐好。
又給思思倒了溫水。
陸衍止看著她認真細心的模樣,心境莫名。
包間里面靜悄悄的,只有安靜的鋼琴聲響,落地大窗外海水潮汐涌動,像是誰的心緒。
陸衍止看著時念給思思喂水,又用濕巾給思思擦干凈小手,這是多少年來,他所夢寐以求的場景。
看著思思手擦干凈了,他把餐單遞過去。
“看看思思喜歡吃什么。”他說。
時念接過。
母女兩人商量,而他只能沉默。
很不是滋味。
時念給思思選出來思思可以吃的東西,全程都沒怎么理會陸衍止。
她不知道他這次找她過來的目的是什么,只想安然度過今天。
等了一會兒,菜就開始陸陸續續上來。
人員出去以后,時念想了想,說:“你到底有什么事?”
陸衍止沒有看著她的臉,而是看著自己的餐盤。
“我只是想。”他說,“我們一家人都沒有一起吃過一次飯,所以想聚一聚。”
時念微微皺起眉頭,她想反駁他說他們不是一家人,但是想想算了,最后幾個小時,忍一忍。
“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氣。”陸衍止看向外面的海。
“這一年以來,發生了許多事情,有一些事情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它實實在在發生了,我沒有辦法。”陸衍止的聲音中一片平靜,只有微垂的眼,稍微泄露情緒。
時念看著他的側臉,這是這么多天以來,她第一次認真打量他。
刀刻般的面部線條,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是那雙薄情的唇。
他似乎依舊和以前一樣,但是卻多了些什么。
“你說的是韓薇?”時念開門見山問。
陸衍止轉過臉來,看向時念。
時念的眼底一片平靜。
沒有憤怒。
甚至,她提起這件事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事一般。
“這些天我想過了。”時念思考著措辭。
她今天過來吃飯的目的,是為了能讓陸衍止明天和她去領離婚證,所以,一切應以這個目的為中心。
想著,時念說:“我覺得你說的也沒錯,她沒多少時間了,你陪陪她也好。”
時念說著,一邊給思思拿東西。
想先給思思喂飽。
她早就已經做了決定,等明天離婚證一拿,她就解脫了。所以,他和別的女人怎么樣,都與她無關。
她想要的,是從他的手里拿回時家舊部,查明父親的死因,重現時家的輝煌,和思思一起快樂地生活。
室內又再一次安靜下來。
只有時念給思思喂吃的時餐具碰撞的輕響。
陸衍止沉默著。
他看著眼前女人行云流水的動作,思考著她剛剛語氣的含義。
是故意的嘲諷,還是真的順從?
她的語氣中并沒有嘲諷。
可如果是順從,正如了他的意。
那么為什么他卻沒有很開心。
菜陸陸續續地上來,思思拍了拍肚子,說:“小念阿姨,我吃飽了。”
“那邊有小電視,我給你打開看看好不好?”時念把思思抱下來,又帶著她去洗手間上了個廁所。
這是一個套間,除了餐廳以外,還有其他小廳。
時念把小廳里的電視打開,給思思放了貓和老鼠。
如此,她才回到座位上來。
沉默地吃著自己餐盤上的東西。
天色漸漸暗下來。
“最近,我經常想起來一些曾經的事情。”最后,是陸衍止先開的口。
時念垂眸看著餐盤,沒有開口。
“我想起來我們曾經一起去過那么多個國家,曾經為了事業共同努力,一起打拼。”
陸衍止拿過桌面上的酒,給她倒了一杯。
“我待會兒要送思思回去。”時念拒絕道。
“我讓周知諭待會兒帶人過來開車。”陸衍止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度數很低,我知道你上次受傷以后,身體不好。”
時念看了一眼,的確,和飲料沒多大區別了。
時念這才接過。
但是也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
而陸衍止卻拿著酒杯沒放下。
他看向外面平靜的海,輕聲說:“我想起我們的婚禮,你給我做的飯,我們的家,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還有……”
“我不想去想過去的事情。”時念說。
不是所有的曾經都很美好。
曾經所有關于他的一切,已經在他走向韓薇的那一刻發爛**。
她低著頭,看著桌面上的花紋,她說:“我不明白,你想表達什么。”
陸衍止垂眸看著她。
他想告訴她,接下來,他要一個人去辦一件事,沒有她在身邊。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說出口。
她還在生氣,連個好臉色也不想給。
算了。
陸衍止收回視線,說:“我今天去看了吳競。”
時念的手稍微頓了一頓。
她抬起頭來,看向陸衍止。
“五年了,他在里面看起來過得不錯。”陸衍止接著說,“還和我問起了你。”
“你怎么答?”時念壓抑著說道。
“我說,你很好,還有,我們要離婚了。”陸衍止答。
“然后呢?”時念問。
“然后他就在笑。”陸衍止說。
時念嘲諷一笑。
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拿過一邊的杯子,看向窗外的海,抿了一口。
她說:“所以,為什么要去看他。”
陸衍止避而不談,反而,看看這個套間。
他說:“還記得嗎,五年前,他敗訴入獄那天,我們來的,就是這個餐廳。”
風吹過,海面上有著細微的紋路,時念就這樣看著海。
她怎么可能不記得。
五年了。
那是,她真正逃脫那個惡魔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