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燉兔肉的香氣在山坳里彌漫，香味撓得人心癢難耐。

幾個鬼子鋼盔被當成了鍋，架在火堆上，里面的土豆糊糊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兔肉的油脂化開，在湯面上泛著金黃色的光。

“熟了！能吃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戰士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拿著自己的搪瓷碗，小心翼翼地從鋼盔里舀出一勺。

張虎第一個嘗到嘴，燙得他齜牙咧嘴，卻又舍不得吐出來，含在嘴里一邊哈氣一邊咀嚼。

“唔……香！真他娘的香！”他含糊不清地喊道，囫圇吞下后，又迫不及待地舀了第二勺，“這玩意兒，放了肉就是不一樣，還有油水！吃著就是得勁兒！”

其他戰士也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呼嚕呼嚕的吞咽聲此起彼伏。

他們有多久沒嘗過肉味了？

平日里吃的都是硌牙的雜糧餅子或炒面，能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米湯都算是改善伙食。

今天這頓土豆燉兔肉，對他們來說，不亞于山珍海味。

“還是跟著班長好，有肉吃，有湯喝！”

一個戰士吃得滿頭大汗，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可不是嘛！跟著班長，天天都能打勝仗，還能吃香的喝辣的！”

張虎已經干掉了半碗，他一邊拿袖子擦嘴，一邊沖著林無悔傻樂，“班長，俺剛才還尋思著，那兔子瘦得可憐，要不俺就不吃了。現在看來，幸好俺沒犯傻！”

隊伍里頓時響起一片善意哄笑聲，趕路的疲憊和戰斗的緊張，仿佛都隨著這頓熱飯消散。

林無悔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慢吃著。兔肉確實不多，但那股肉味融入土豆糊糊里，讓食物變得格外鮮美。

看著戰士們一個個狼吞虎咽的樣子，他的心里也感到一陣暖意。

一支有士氣的隊伍，首先得能吃飽飯。

吃飽喝足，戰士們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他們將繳獲的武器彈藥重新分配。

每個人都換上了一桿嶄新的三八大蓋，冰冷的槍身擦得锃亮，背在身上沉甸甸的，心里也跟著踏實了許多。

子彈袋里塞得滿滿當當，腰間還一人掛了四顆甜瓜手雷，走起路來都帶著一股威風。

幾個老兵還把鬼子的鋼盔拿過來，用刺刀熟練地將兩側遮擋視線的邊緣布料割掉，只留下光禿禿的鐵殼，這樣既能防護，又不影響山地作戰的視野。

一番拾掇下來，整個偵察班的面貌煥然一新。

如果不是身上那套洗得發白的灰色軍裝，光看這身裝備，說他們是哪個精銳部隊的都有人信。

“出發！回根據地！”

林無悔一聲令下，眾人精神抖擻地趕著三輛大車，踏上了歸途。

……

當林無悔帶著隊伍出現在根據地村口時，站崗的哨兵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那是偵察班？”

“我瞅著像，可他們這身行頭……乖乖，鳥槍換炮了啊！”

只見偵察班的戰士們個個昂首挺胸，身上背著嶄新的三八大蓋，腰里鼓鼓囊囊，連鋼盔都配齊了。

這裝備，比團部警衛連的還要好！

消息像是長了腿，一下子傳遍了整個根據地。不少戰士都從屋里探出頭來，看著這支“豪華”隊伍，眼神里全是羨慕和震驚。

“我沒看錯吧？全是三八大蓋？我們班現在還兩個人共用一條老套筒呢！”

“他們這是出去巡個邏？我還以為是打了什么大勝仗回來的主力部隊。”

“看他們這精神頭，一個個腰桿挺得筆直，肯定打勝仗了！就這裝備，起碼得干掉鬼子一個加強班！”

議論聲中，隊伍后面的三輛大車慢悠悠地進了村。當戰士們看清車上蓋著的帆布下，是滿滿當當的麻袋時，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糧食！是糧食！”

“天哪！整整三車！這得有多少斤？”

“奶奶的，我就說他們打大仗了，原來是把鬼子的運輸隊給端了！”

“林無悔！是偵察班的林無悔帶的隊！他可真是立大功了！”

歡呼聲和驚嘆聲響成一片，戰士們自發地圍了上來，看著那三車糧食，眼睛里冒著光。

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糧食就意味著生命，意味著希望。

“怎么回事？都圍在這兒干什么！”

一聲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來，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營長張大彪黑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當他看到偵察班的裝備和那三車糧食時，臉上的怒氣瞬間變成了錯愕。

他一把拽過旁邊的張虎，眼睛卻死死盯著林無悔：“你小子給我說清楚！老子讓你出去巡邏，你跑去把鬼子的運輸隊給劫了？”

林無悔上前一步，立正敬禮：“報告營長！我們巡邏途中，意外發現了鬼子的一個運輸班，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自作主張打了一場伏擊。”

張大彪的目光在偵察班的戰士們身上掃過，從頭到腳，一個不落。

當他確認所有人都完好無損，連個掛彩的都沒有時，心中的震驚更是無以復加。

一個班打掉鬼子一個運輸班，這在新一團不算什么稀罕事。

可一個班的兵力，毫發無傷地干掉十五個鬼子，還繳獲了這么多物資，這就不是一句“厲害”能形容的了。

這戰損比，是零比十五！

“傷亡情況？”張大彪的聲音有些干澀。

“報告營長，我班無一傷亡！”林無悔回答得干脆利落。

張大彪沉默了，他繞著林無悔走了兩圈，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兵。

他把林無悔提拔成班長，只是看中了他的槍法和那股子沉穩勁，卻沒想到，這小子帶兵打仗的本事也如此了得。

林無悔將伏擊的整個過程，包括如何選擇地形、如何分配火力、如何速戰速決，以及戰后清掃戰場的教訓，都簡明扼要地匯報了一遍。

聽完后，張大彪沉默了許久，然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林無悔的肩膀上，力氣大得讓他身子一晃。

“好小子！真是塊帶兵打仗的好料子！”

張大彪的黑臉上滿是贊許，

“打仗，就是要這樣！不能死腦筋，要懂得用腦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你小子，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