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和知道他的任務，他需要和王秘書一唱一和，相互配合，讓在場的人同意秦淼的方案，現在，這第一句話出口，看到在場人的表情，他就一陣輕松，能坐到這里的，沒一個是愣頭青啊。

“三水拿到錢之后，非常頭疼，他原本是想要捐出去的，但是……又怕辜負了老領導的好意，更怕引起連鎖反應，當年自貢做好事不領獎金，被孔子痛罵，這樣做才是真正的自私……”

當年，魯國國王頒布政策，凡是看到魯國國民被賣到國外成為奴隸的人，只要贖回祖國，就能領獎金。

自貢贖回來了一名魯國奴隸，覺得自己救人只是出于同胞受難的于心不忍，又不是為了金錢，所以就沒去領獎賞。

很多人都認為，自貢助人，不圖回報，高風亮節，到處宣揚他的美德，孔子聽說了，劈頭蓋臉一頓罵，你自己名聲有了，其他人呢？其他人要是領了獎賞，就會罵人品不行，道德低下，所以，其他人就不會再贖回奴隸了！

用現代術語說，這就是道德綁架。

現在，秦淼也面臨這個難題，如果他捐了，以后其他人領獎，是捐還是不捐呢？

眾人都聽明白了張萬和的意思，老領導發的獎金，就不是讓秦淼捐出去的，而是要干實事的！

“三水想了幾天幾夜，這頭發都掉了一大把，然后就想到要投資，要干實業，而我們國家的微電子產業，又因為國家無力投資面臨和西方擴大差距的嚴峻問題，所以他就決定把錢全部砸到芯片產業里，去找了哈工大的校領導們商量，得到了現在這個方案。”

張萬和看向眾人：“如果把錢全部交給學校，那又成了捐贈了，最終想到了這樣一個分配方案，沒錯，這的確是之前沒有過的，但是，老領導也說了，我們搞改革，那就是在走前人沒有走過的路！我們也需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

眾人的態度，在慢慢地緩和。

“各位，三水這孩子我知道，給國家換取來了大筆的外匯，他自己對錢，還真沒什么太大的需求，這次提出的方案，不過是一次嘗試，78年，老領導就提出來了，讓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然后先富帶動后富。”

張萬和看向眾人：“那么，這部分人富裕起來之后，怎么帶動后富？是直接把他們的財富分給其他人嗎？還是用他們的財富，來發展我們國家的產業，最終讓國家富裕起來？”

在場的人都沉思起來。

“各位，我的意見就是，既然哈工大在進出口方面都能成為一個試點，在探索公司經營方面，為何也不能成為一個試點？先看看這種全新的方式是否適合我們的國家發展，如果失敗，那就把公司關了，把三水的股份，無償捐給國家！如果成功了，就可以推廣開！”

張萬和說完，坐了下來。

他能說的，就這些了，在場眾人會怎么表態，他也不知道。

會議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王秘書看向下面眾人，淡淡開口：“各位，讓哈工大成為一個改革的試點，我個人也認為是個不錯的方案，失敗了，損失也是哈工大的，反正他們有錢，如果成功了，那我們就走出來了一條新的路……”

他本來是半開玩笑的方式，不過，下面顯然沒有人能笑出來，這試點，就是開個口子啊，而且……幾乎所有人都有預感，秦淼這小子厲害，肯定能搞成的！

這探索成功了的話，那個人開工廠的會越來越多，就算是掛靠到某個國企或者集體企業上去，這樣發展起來，國家的基本制度，會不會就變了？

“這樣吧，我們舉手表決，反對的同志請舉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敢舉手的。

“好，既然大家伙都不反對，那我們就把哈工大當做試點，如果真能成功，我們國家也能少很多投資，又能發展起來芯片產業，一舉多得……”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不過……王秘書知道，很多人的心中還是不服氣的，說不定還會搞很多小動作，而現在，秦淼遠離權力中心，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我們再商量下一件事，近期將會有五款西方重型卡車，來我國進行對比實驗……”

張萬和也松了一口氣，這試點算是爭取到了，這三水啊，簡直就是個炸彈，得隨時提防著他的各種操作……不過，這小子居然能猜中老領導的心思，獲得老領導的支持，只要再熬幾年資歷，絕對會成為棟梁，未來前途……肯定比自己好。

開完會，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張萬和出來，看著天邊的夕陽，不由得又想到去了西方的女兒和女婿。

“張領導，張領導！”就在此時，秘書走了上來：“剛剛接到德國的消息，秦淼同志和初苗苗同志，圓滿完成了洽談任務，即將和去西方考察的五機部領導一起返回。”

“五機部領導？他們湊到了一起？”

“是啊，據說，還給五機部幫了大忙……”

遙遠的德國，法蘭克福，一行人在機場里等著回國的飛機。

從東方直飛歐洲的航班并不多，幾乎都集中在法國、英國和西德這些地方，法蘭克福作為西德最大的機場，同時也是國際航空樞紐，幾乎聯系著全世界。

“舒爾茨先生，真沒想到，您居然要親自和我們去東方。”

看著一起跟著出行的舒爾茨和他的隨從，秦淼有些感慨。看來，己方這筆生意，對他們很重要啊。

“嗯，我們希望能盡快簽署合同，也好趕緊給你們投產，只要你們交付定金，我們可以先從生產線上，抽調十臺給你們……咦……約瑟夫？你怎么來了？你們……也是去東方的嗎？”

舒爾茨說完，又想到了什么：“來，各位，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奧地利斯太爾汽車公司的負責人約瑟夫！約瑟夫，這些都是東方人，這位是趙先生……”

斯太爾，卡車！秦淼瞬間就明白過來，自己即將回國的時候，又趕上了另一件關系東方工業發展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