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新安當。
不知不覺間,景汐的年齡,來到了十二歲。
按照約定,該是瓊華派帶人邀約她的時候了。
縱使只是景小樓小妾所生,只是一個【庶女】。
但作為富一代的景天,卻很喜歡這個聰穎早慧的小孫女。
雖然……她早慧的未免太夸張了。
月余能言,兩月能走,四歲時便能屬文……若非是景家有意雪藏,恐怕會成為大宋有名的神童,甚至會驚動當今圣上。
然而,她的體質問題……確實沒有解決的跡象。
那位瓊華派的道友,確實不凡,十數年來依舊如故,每個月都會在景汐入眠時,以至陽至純的太陽圣力梳理經脈,抵抗她體內的至陰至寒靈力。
魔尊重樓一開始也經常會趁著對方到來,邀約其進行切磋……
只是,后來重樓便老是閉關,就連他這個老朋友也鮮少來看。
若非是瓊華派的人,給景天先后送過不少蟠桃,恐怕他都要壽終正寢了……
景天固然不愿意成仙,但正常的延壽手段,還是愿意嘗試的。他遵循自然規律,漸漸也徹底退居幕后,成為了在家頤養天年的富家翁,不再插手世事。
而景小樓……對于景汐的態度,卻顯得十分【光棍】。
既然解決不了,那就只能讓有能力的人解決,兒孫自有兒孫福。
景天和雪見,一方面斥責他一把年紀了還是這樣不像話,另一方面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而且,轉念一想,瓊華派確實是個好地方。
自開宗立派十余年來,瓊華派秉承著有教無類的方針,廣招門徒,播撒福緣……
其弟子在神州四處行善、傳道布施、造橋修路、救災救人,已與蜀山齊名。前些時日,蜀山與瓊華甚至一同布下【四象五行八卦大陣】,封印住了神魔之井……
據他那徒孫,李逍遙所說,此事能成,半數以上的功勞要歸于瓊華派的楚軒長老。
可見,瓊華隱有執天下正道牛耳之勢,拜入其中,以景汐的資質,當真有成仙的福緣!
多少人求幾輩子也求不來的福分……景天斷然是沒有理由替景汐回絕的。
無非是有些不舍得而已。
“老爺……瓊華派和蜀山派的仙師前來拜訪?!惫芗彝▓蟮?。
“擺宴接待?!本疤旆愿酪宦?,便駕輕就熟地前往大堂與他們會面。
此時見到來人,景天反而感到幾分驚訝。
“見過師公?!崩铄羞b拱了拱手。
十余年過去,他既為人父,又已然成為蜀山掌門,也一改昔年的不羈形象,變得英武、板正起來。
當然,他本性未改,這般行事,只是為了不在公共場合影響蜀山的形象罷了……
“瓊華派櫻空,見過景前輩?!崩餀芽胀瑯有卸Y道。
尊老愛幼的道理,刺客世家也是教的,想到方歌事前還特意讓自己對景天客氣一點……里櫻空就覺得無語。
早些時候,趙櫻空上課的時候,她又不是不旁聽……記憶也是完全同步的。
對于這個生面孔,景天用一雙依舊清明的老眼細細端詳了一番。
白發赤瞳,皮膚白嫩細膩,心胸廣闊。一身干練的服制,以白色素底,天藍鑲邊為主,上身還套了一個深藍色的小馬甲。
身后則背負著四柄古樸的紫色飛劍,頗為不凡。
景天第一眼還以為遇到了什么重樓的同事……但仔細一看,卻又能感受到一股正氣凜然。
而按照穿著而言,對方應該也是瓊華派長老一級的人物。
景天回憶起此前方歌所承諾過的,會找最好的老師來給景汐進行指導。
想必,這位女劍仙,便是他擇定的人選了。
“爹爹,師祖爺爺……我能去找景汐妹妹玩了嗎?”李逍遙身旁的另一位少女,搖晃著他的胳膊道。
“說了多少遍,你應該要管景汐叫【師叔】!”李逍遙無奈地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放任李歌恩去到景家的后院。
“哎呀……小歌恩愛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這里可不管那亂七八糟的禮數。”
景天捋著白須哈哈大笑道:“只要你和我之間別搞差輩的就行,咱們各論各的。”
——這輩分是夠亂的,方歌與李逍遙是平輩,今汐理應也和李逍遙平輩……
里櫻空腹誹一句,說起了正事:“晚輩前來,是應此前約定,邀請景汐前往瓊華派的?!?/p>
“若無意外……晚輩應當是她的諸多師父之一。主要負責指導她劍術與劍訣。”
“……之一?”景天疑惑道。
“沒錯,除我以外……全權負責指導她的人,還有另外兩位?!?/p>
里櫻空露出一抹淡笑,意味不明,“俱是我瓊華派的長老,分別指導她仙術與心神。”
這當然說的是趙櫻空和詹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帶小孩肯定還是女隊員更擅長。真讓楚軒來教,方歌還真擔心景汐的道德底線變得極為低下……
相比于此前數百次輪回的海量記憶,這一世宅在景家的十余年,乃至后續瓊華派的教育時間,占比都是很低下的。
加上方歌打算在景汐十六歲起,用蜀山的秘術,逐步喚醒她前世的記憶。
而今汐被制造出來時,設定的年齡也是十六歲。這樣銜接起來,也就將將補上了此前缺失的安樂童年。
靈魂未變是經過再三確認的,仙劍的轉世,更接近于【記憶封印】后重新生長……總之就是成本很低的輪回體系。
一個人的人格,往往由過往經歷所構成。記憶失而復得,自我統合以后,哪一世的經歷更豐富,自我認知往往便以哪一世為主。
就像一些里描述的仙帝轉世……仙帝當了一萬年,凡人當了十來年,哪有理由會覺得自己是純粹的凡人?
方歌從未有一刻擔心【今汐非今汐】的情況。
這段時間以來,那種心思越發的澄澈,他只是需要今汐有完滿的一生而已。
只不過……
“你是來接我的嗎?”
如雪般的銀發少女,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蕩漾。
即便是炎炎夏日,她也必須穿著厚厚的錦帽貂裘,而即便是靠近她身側,便有一種淡淡的清涼感。
——簡直活空調,而且好可愛,像瓷娃娃一樣……
少女心突然泛濫的里櫻空似乎也不再埋怨方歌給未婚女性,安排帶娃這種苦差事。
她輕輕點頭稱是,微笑道:“沒錯,只要你愿意修仙,以后我就是你的師父了!”
“修仙什么的,我不在乎。”
景汐微微偏頭,露出一抹淡笑:“我只是在找一個人……還有四年,對嗎?”
“……對?!崩餀芽招岬揭唤z不妙。
“看到你以后,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我總是會這樣,看到一些特別的東西時,腦子里就會覺得涼涼的,然后冒出一些奇異的畫面?!本跋Z氣溫和淡雅。
“什么話?”里櫻空咽了一口唾沫。
“有喜歡的東西,就學會去要?!?/p>
這語氣神態,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里櫻空仿佛幻視到蝎子王陵墓前,今汐攛掇小蘋果那一刻。
現在……她也遇到了近似的處境。
這世間的真話本就不多,少女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