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破碎的話語(yǔ)。

謝雨柔驚慌失措地扔掉了手中的燈籠，精致的水晶罩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顧不得裙擺沾染塵埃，三步并作兩步撲到姜玉恒身側(cè)。

"玉恒哥哥……"她嬌呼一聲，柔荑死死扣住他的手臂，涂著蔻丹的指甲幾乎要陷進(jìn)他的皮肉里。

晚風(fēng)拂過，卷起她鬢邊一縷碎發(fā)。

謝雨柔仰著臉，杏眼中水光瀲滟："不是說好出來醒酒就回去的嗎？"甜膩的嗓音里帶著嬌嗔，"我特意讓人煨著的醒酒湯都要涼了。"她突然湊近輕嗅，繡著纏枝牡丹的廣袖掩住朱唇：“玉恒哥哥怎么走道這里了？不是說出來透透氣嗎？"

姜玉恒這幾日都心情不佳，所以謝雨柔特意讓寧驍約著姜玉恒在天香院里喝酒。

姜玉恒郁悶極了，話說的極少，沒怎么吃東西，只是一直喝酒，喝著喝著就喝多了，說是要在外面溜達(dá)溜達(dá)透透氣。

謝雨柔原本以為姜玉恒就只是在天香院附近轉(zhuǎn)悠轉(zhuǎn)悠，也就沒跟著一起，畢竟寧驍還在，她還要陪著寧驍，叫著寧驍來喝酒，總不好把寧驍一個(gè)人仍在天香院里。

誰(shuí)知道姜玉恒出去了許久都沒回天香院，寧驍也看出謝雨柔有些極了，就讓謝雨柔自己出來找姜玉恒，寧驍則在天香院里自己喝著酒等著他們。

謝雨柔出來轉(zhuǎn)悠了好久都沒找到姜玉恒，遇到路過的下人說瞧著姜玉恒晃晃悠悠的往蘭院的方向走著。

謝雨柔立馬就感覺不妙，快步的往蘭院走著，誰(shuí)知道還沒到蘭院，就聽見了這邊的動(dòng)靜。

果真，寧清洛還真是跟姜玉恒呆在了一起。

姜玉恒目光仍死死鎖在寧清洛身上，聞言卻強(qiáng)扯出一抹笑："是啊，我就是喝的有些醉了，也沒成想自己回醉成這樣。"他抬手揉了揉太陽(yáng)穴，玉扳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本想散散酒氣，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這里，還湊巧碰上了清兒。"話音未落，突然一個(gè)踉蹌，整個(gè)人都往謝雨柔身上倒去。

謝雨柔慌忙扶住他，轉(zhuǎn)向?qū)幥迓鍟r(shí)眼神瞬間轉(zhuǎn)冷。

她微微抬起下巴，發(fā)間垂落的鎏金步搖發(fā)出泠泠清響："還真是巧啊……"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深更半夜的，清妹妹不在蘭院歇息，偏生在這碰到了玉恒哥哥。"她忽而掩唇輕笑："該不會(huì)是專程在此守候吧？"她眉眼似畫，眼底卻泛著冷光，視線掃向?qū)幥迓澹曇趔E然冷了下來：“怎么，又有人使了絆子，故意絆住你的腳？我看不是湊巧碰到了清妹妹，是清妹妹故意跟玉恒哥哥遇見的吧。”

寧清洛靜立在一株老梅樹下，月光透過枝椏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投下細(xì)碎光影。

聽聞此言，她輕輕撫了撫袖口繡著的纏枝紋，唇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柔姐姐說笑了，就是湊巧碰上的，也不是我主動(dòng)跟姜小侯爺說話，是姜小侯爺糾纏著不讓我走，什么故意不故意絆住腳的，柔姐姐怕是想多了。"她抬眼時(shí)，眸光清冷如霜："明明是小侯爺借著酒意攔我去路，怎么反倒成了我處心積慮？"

"你！"謝雨柔氣得指尖發(fā)顫，腕間的翡翠鐲子撞出清脆聲響。

她突然拽著姜玉恒的衣袖嬌聲道："玉恒哥哥你聽聽，經(jīng)過上回那檔子事，玉恒哥哥怎么會(huì)跟清妹妹多說什么？是不是嘛玉恒哥哥，瞧清妹妹說這話，好生沒道理，真真的自大的很，說句不好聽的，清妹妹這不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姜玉恒卻恍若未聞，仍舊癡癡望著寧清洛："清兒，方才那些話……"

“玉恒哥哥……”謝雨柔打斷了姜玉恒的話，晃悠著姜玉恒的胳膊，像是一定要讓姜玉恒承認(rèn)自己說的寧清洛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才算是心里踏實(shí)。

“玉恒哥哥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清妹妹攔住的你，硬是要跟你說話，非要糾纏你，玉恒哥哥你不是說對(duì)清妹妹的糾纏很是無奈嗎？那今日玉恒哥哥也不用給清妹妹留臉面，直接實(shí)話實(shí)說就好，省的清妹妹還惦記著你，讓姑父誤會(huì)是你的不是。”

姜玉恒的面容在月下顯得格外蒼白，一抹尷尬的紅暈從耳根緩緩蔓延至頸間。

他抬手用拇指輕輕搓弄食指上的玉扳指，指節(jié)處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喉結(jié)滾動(dòng)了幾下，才勉強(qiáng)擠出一句："柔兒……"他聲音低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好了，不要再說了……"

他側(cè)身微微避開謝雨柔的視線，目光閃爍，仿佛不敢直視任何一人。

繡著銀絲云紋的錦袍在夜風(fēng)中輕輕晃動(dòng)，襯得他身形愈發(fā)單薄。

謝雨柔正要開口，姜玉恒又急忙抬手止住，勉強(qiáng)扯出一抹兄長(zhǎng)般的溫和笑意："清兒總歸是你的妹妹。"他刻意咬重了"妹妹"二字，像是要提醒自己什么："我是清兒未來的姐夫，沒必要把事情挑破了鬧的大家都難看，又何必把話說得這般直白。"說到這里，他的聲音突然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緊。

月色漸冷，一片烏云無聲遮住了半輪清月。

姜玉恒干笑兩聲，聲音愈發(fā)輕了，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局促："鬧得大家都不好看也沒什么意思，我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跟你回去再跟寧兄喝一會(huì)也好回府了。"

"姜小侯爺。"

寧清洛忽然輕聲一喚，清冷的嗓音如檐角墜落的冰棱，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姜玉恒身形一僵，仿佛被這一聲定住了身形。

她靜靜地立在月光照不到的暗處，唯有半張精致的側(cè)臉被廊下燈籠映得忽明忽暗，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眼底卻無半點(diǎn)溫度："事情挑破了……"她頓了頓，纖長(zhǎng)的手指輕輕拂過衣袖上那道根本不存在的褶皺："難看的只有姜小侯爺一個(gè)人罷了。"

話音剛落，一陣夜風(fēng)突然卷起她鬢邊散落的青絲。

那雙如墨的眸子終于抬起，直直對(duì)上姜玉恒慌亂的眼神，聲音輕柔如絮，卻字字如針："畢竟癡纏不休的是誰(shuí)，大家心知肚明。"

“清妹妹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還是玉恒哥哥纏著你嗎？清妹妹可真能說大話。”謝雨柔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手上的玉鐲"叮"地撞在石欄上。

“是啊，就是姜小侯爺纏著我，我哪有說什么大話，真不知道柔姐姐腦子里裝的是什么，柔姐姐也不像是那么好騙的人，難不成是就喜歡被姜小侯爺蒙騙，柔姐姐心甘情愿被騙這股子勁，清洛真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