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寧夫人立刻上前扶住她:"快躺著,這些瑣事讓下人去辦。"
謝雨柔順勢握住寧夫人的手,觸手冰涼。她眼圈微紅,聲音越發輕柔:"姑母的手這樣冷……清妹妹也是,明知姑母身子不爽利,還這般頂撞。"她頓了頓,"前日我見著清妹妹與晚娘同游后園,兩人親熱得像是……像是親生母女似的。"
這話如同刀子,狠狠捅進寧夫人心窩。謝雨柔看著姑母驟然陰沉下來的臉色,心中冷笑,面上卻愈發恭順:"都怪柔兒多嘴。清妹妹素來孝順,想必是晚姨娘使了什么手段……"
"她孝順?"寧夫人猛地拍案,茶盞在案幾上跳了一跳,"整日與那賤人廝混,如今連一起飲酒談心都做了!"說罷才驚覺失言,慌忙住口。
謝雨柔卻裝作沒有察覺,反而微微瞪大了眼睛:"飲酒談心?"她似是受了極大驚嚇,捂著心口往后一縮,"難怪前兒個我見清妹妹房里的小丫鬟鬼鬼祟祟地……"突然又像是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搖頭,"不,不會的,清妹妹怎會做這種事……"
她這一番欲言又止,效果比直說更甚。
寧夫人臉色鐵青,手指緊緊絞著帕子:"小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謝雨柔輕輕嘆息,伸手為寧夫人撫平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皺褶:"姑母別動怒,仔細身子。"她語氣愈發溫柔,"柔兒雖然愚鈍,卻愿為姑母分憂,若有什么需要打探的……"
寧夫人反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滿是欣慰:"還是柔兒懂事。"她摩挲著謝雨柔腕上的鐲子……那是本該屬于寧清洛的東西,聲音都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若你那清妹妹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謝雨柔靠在引枕上,看著寧夫人為她端茶倒水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那笑意很快又掩在了溫婉的語聲之后:"姑母言重了,柔兒不過盡了本分,倒是清妹妹……"
她故意欲言又止,滿意地看著寧夫人投來詢問的目光,才輕聲道:"前日我路過蘭院,似乎聽到清妹妹在跟晚姨娘說……說什么'時機已到',是該讓整個寧夫知道誰才是女主人了……"
此言一出,寧夫人臉色大變,連茶盞都打翻了。
滾燙的茶水浸濕了衣裙,她卻渾然不覺,只死死盯著謝雨柔:"她還說了什么?"
謝雨柔慌忙替她擦拭,卻在低頭時露出了頸后的一抹紅痕……像是被人用力掐過。她狀似無意地整理衣領,眼角余光卻緊盯著寧夫人的反應:"柔兒沒敢細聽……只是……"她咬了咬下唇,似是十分為難。
"啪"的一聲,寧夫人手中的帕子被生生撕裂。
謝雨柔見狀,連忙撫著寧夫人的背:"姑母息怒!許是柔兒聽錯了……"
寧夫人猛地站起身來,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好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這就去找她……"
"姑母!"謝雨柔急忙拉住她的衣袖,眼中含淚,"清妹妹畢竟是姑母親生骨肉,若要懲治,也該……也該尋個妥當的法子……"她聲音漸低,"女德司的秦嬤嬤過幾日就要回京了……"
此言一出,房內霎時寂靜。雨聲穿簾而入,打濕了滿地的心機。
寧夫人緩緩轉身,目光復雜地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謝雨柔突然伸手撫上她的面頰:"柔兒果然……最能體諒姑母的心意。"
謝雨柔乖巧地倚進寧夫人懷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紅唇輕啟,無聲地吐出兩個字:"蠢貨。"
銅鏡映出她低垂的眉眼,恰好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光。
謝雨柔挑撥離間:“柔兒今日終于明白姑父為什么喜歡晚姨娘了,晚姨娘笑起來那樣子,就是個會勾引男人的狐貍精。”、
寧夫人生氣。
“姑母不知,姑父可心疼晚姨娘了,拉著晚姨娘的小手,喊著夫人,晚姨娘一個妾室而已,也敢應聲回姑父一句夫君,簡直不要臉。”
銅鏡映出她低垂的眉眼,恰好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光。謝雨柔輕輕撫過鬢邊散落的一縷青絲,指尖在耳垂上的翡翠墜子上打了個轉那是半月前寧尚書從江南帶回的禮物,本該是給寧夫人的。
"姑母,"她聲音綿軟似柳絮飄落,"柔兒今日終于明白姑父為什么喜歡晚姨娘了。"銅鏡里映出她漸漸上揚的唇角,像一把緩緩出鞘的軟刀。
寧夫人正對著妝臺卸簪環,聞言手上一頓,金鳳銜珠步搖懸在半空微微晃動。謝雨柔恰到好處地住了口,指尖無意識地繞著帕子,那帕角繡著一朵精致的紅梅正是晚娘最喜歡的紋樣。
"說下去。"寧夫人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謝雨柔似是被嚇到一般縮了縮肩,眼中卻閃過一絲得逞的暗芒:"晚姨娘笑起來那樣子……"她模仿著掩唇輕笑的神態,卻故意做得矯揉造作,"眼角這么一彎,活脫脫就是個會勾引男人的狐貍精。"
"啪!"寧夫人手中的玉簪應聲而斷。
謝雨柔急忙上前,跪坐在寧夫人腳邊假意安撫:"姑母別動怒,都是柔兒不好……"她故意將袖中一張字條露出半角,又倉皇藏起。寧夫人眼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那字條上赫然是寧尚書的筆跡:"晚卿一笑,三月不知肉味"。
"這是……?"
"柔兒不該拿的……"謝雨柔泫然欲泣,"昨兒經過書房,恰見晚姨娘在里面……這字條從她袖中掉出來……"她突然捂住嘴,像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又趕緊找補,"許是……許是姑父寫著玩的……"
寧夫人額角青筋暴起,連脂粉都蓋不住面上鐵青:"接著說。"
謝雨柔咬了咬下唇,聲音更輕了:"姑母不知……前日我去給姑父請安,正好撞見……"她偷瞄著寧夫人的臉色,聲音愈發怯懦,"姑父可心疼晚姨娘了,拉著她的小手連聲喊著'夫人'……"
"他喊什么?!"
"夫人……"謝雨柔像是被嚇到,眼中卻閃著詭譎的光,"晚姨娘一個妾室而已,不僅敢應聲,還回姑父一句……一句'夫君'……"她適時地顫抖起來,"我當時嚇得轉身就走,可還是聽見姑父說什么'當年若不是……'"她突然驚恐地捂住嘴,"柔兒不敢說了!"
寧夫人猛地站起身,妝臺上的脂粉盒子被她掃落一地。她死死抓住謝雨柔的肩膀:"若不是什么?!"
謝雨柔似是承受不住般落下淚來:"姑父說……'當年若不是夫人攔著,我早該抬你做平妻'……"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寧夫人踉蹌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屏風。那屏風上繡著百子千孫圖,是當年她嫁入寧府時老夫人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