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是個很好用的借口。
路玥發現,也許是她總在對話框里發表“好累”“好困”“好餓”“好想死”等一系列低能量言辭的緣故,另外幾人都對她的身體健康格外關注。
于是,路玥拜托謝芙,在宴會這天,幫她偽造發燒生病的假象。
第一可以避開修羅場支線,第二可以直接以女裝參加宴會,而不用在入場后匆匆跑去換裝。
她覺得自己很聰明,直到發現唐可一直在離謝修煜不遠的地方徘徊,她根本找不到機會接近對方。
更別說把酒遞給唐可了。
可惡的謝修煜!
又把她好閨蜜當保鏢使是吧?
路玥咬牙。
以后去醫院,牙科醫生問她為什么年紀輕輕牙齒磨損這么嚴重,她就說是生活中遇到讓她咬牙切齒的事太多了。
她回了季景禮一個【好】,就沒再管手機。
怎么辦呢?
路玥在原地焦急地轉了三圈,決定威脅世界意志。
她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空白明片,沖它比了個中指。
[……]
一行印刷體的工整字跡浮現。
[什么事?]
路玥壓低聲音:“藥我下好了,你能送到唐可面前嗎?”
[這是你的工作]
路玥:“你這是什么態度?你這是拒絕對自身工作賦能,無法兼容意外需求,影響項目落地流程,阻礙打通信息鏈路,不愿意對齊顆粒度……”
[別念了]
白紙似乎抖了下。
[把酒放在下一個遞到你面前的托盤上。記住,僅此一次]
路玥這才滿意。
誰說她沒辦法的?
這不就被她找到項目抓手,實現最后閉環了嗎?
沒過多久,一個侍應生就走到她面前,端著托盤詢問她是否需要服務。
路玥將酒杯放在托盤上,拿走了另一邊的甜點,笑著道謝。
侍應生微微臉紅。
“為美麗的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
路玥好久沒當女士了,怪新鮮的。
等侍應生離開,她往陰影更深處站了些。
目光落點始終在那杯被她放上去的酒杯上,沒有移開。
正常情況下,被客人拿取過的酒水不會二次出現在席面上,會由侍應生拿到后廚倒掉。
無論多昂貴,都是一樣的下場。
但是那侍應生走到一半,就被旁邊的女領事喊走,手上的托盤被另一名侍應生接下,又被交換給另外一名侍應生……
每個侍應生有對應的服務區域。
那托盤卻在這樣自然而然的交換間,被負責唐可那邊區域的侍應生端走,還仔細地在酒杯上裝飾了半片檸檬。
而路玥知道,唐可很喜歡檸檬的香味。
于是,在十多杯酒中,那酒就被唐可開開心心地挑走了。
……真可怕。
路玥的唇角已經緊緊抿起。
雖然困難,但她其實是有辦法將那杯酒送到唐可面前的。
為什么會表現得如此焦慮?
為什么非要向世界意志求助?
因為她想知道,世界意志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縱使世界意志承載過的白紙都被毫無尊嚴地沖進廁所,路玥卻始終記得,她曾經痛到心悸的感覺。
她從不覺得世界意志是張白紙。
所以路玥做出了這次試探。
她發現,世界意志的力量更像是某種類似“意志實體”的存在,它無法直接操控人,但可以通過一連串的間接巧合,讓事態往它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不是“命運”,因為它無法主宰一切。
不是“話語”,因為它能切實將意志通過身體活動呈現。
路玥輕吸口氣,壓下心底漫上的一絲恐慌。
……如果她真的按世界意志說的做了,對方真的會給她自由嗎?
她正想著,白色名片上卻又出現字跡。
[你和唐可之前是朋友,但你可以對她下藥。沒發現嗎?其實你很適合做惡毒女配]
很冰冷的評語。
足夠誅心。
路玥卻面色平靜地反問:“所以,下藥的任務是完成了嗎?”
[只要她喝下去]
路玥唇瓣動了動。
她看著遠處的唐可。
對方今天也精心打扮過,簡潔的黑色及膝裙,肩膀搭了一件短西裝外套,頭發被束成馬尾,和初見時似乎長長了些,發尾隨著她的動作晃蕩。
那嬰兒肥的臉蛋清減了些,能從眉眼間看出幾分凌厲。
但她興致勃勃地挑選著美食,一個也舍不得放下,又像初見時那個可愛的少女了。
就在兩小時前,唐可還擔心她的身體,要放棄宴會來學校看她。
“你會給唐可那杯酒邊放檸檬片,是因為原著里提到過吧?她喜歡檸檬。”
[嗯。原著里所有劇情,我都知道]
“但原著里不會提到每一個細節。”
路玥回復道。
她招招手,一名侍應生很快便走過來,禮貌詢問:“女士您好,需要什么服務呢?”
路玥從手包里抽出一疊鈔票,強忍著痛心塞給對方。
侍應生略顯驚詫:“這……”
這顯然超出了正常打賞的范圍。
路玥別過頭,看都不看一眼鈔票,語速極快道:“在紫色花臺右邊那位束著馬尾的女士,她如果喝了第一口酒不要管,等她吃甜品的時候,你就把她手邊的酒杯換掉。”
侍應生還有些發懵。
但金錢是最大的誘惑。
他的手放在鈔票上,舍不得挪開:“這……”
路玥冷臉看向他:“這么簡單的事你做不到?換酒而已。如果出事,你可以說出是我的要求。”
侍應生咬牙,還是答應下來。
他顯然有些緊張,走到唐可附近時,那頻頻張望的動作很是突兀。
但唐可一心吃飯,沒有注意。
她將那杯微紅的酒液端起來,放到唇邊,只淺淺抿了一口。
隨后。
酒杯被放下。
侍應生快步走了過去。
路玥原本緊繃著的那根弦,終于松了下來。
她和唐可一起吃過無數次飯,非常清楚對方的小習慣——
唐可會在吃飯時喝水,每次都只喝一小口。只有在她吃甜品,覺得口腔發膩時,才會一口氣喝一大瓶水。
這杯酒,也是同樣的待遇。
世界意志記得所有劇情,但是真實和唐可相處度過無數個瞬間的,是她。
路玥在心里算了算那口酒里藥的含量。
嗯,回家打一套八段錦就能消耗掉。
她還在看著侍應生的動作,身前就多出一片和她影子重疊,甚至完全罩住她的陰影。
“你在看什么?”
問話的青年和她只隔了半臂的距離,耳垂處的藍寶石閃閃發光,眼尾彎起一個愉快的弧度。
“不會……是在做壞事吧?”
路玥:?
帥哥你誰?
不熟,別亂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