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出乎茍日新的意料，此后的汪致遠更像一名實習生，默默跟著他驗貨收貨，看他和洪樹林討價還價。前兩天彪哥決定染指天山合作社收購漁產的時候，他就向彪哥提議要做好多重預案，其中一條就是如果汪致遠與“正洪堂”對著干怎么辦？彪哥半躺在老板椅上，手里捏著一根點燃的雪茄，目不轉睛的望著坐在茶臺前的女秘書，腦海里卻在合計著茍日新提出的問題。在他的看來，失去張紹豫支持的汪致遠就像汪洋里的孤舟，不可能與“正洪堂”這條巨輪抗爭。即使汪致遠不肯就范，以他在天南各界耕耘多年的關系，搞定一個外地人更是易如反掌。

“麻子，你要做好兩手準備：他們聽話，我們就按規矩做生意；否則，不能再慣著他們，讓他們也見識見識弟兄們的實力……你他媽給我記住嘍，這次不出手則已，出手必須狠！如果還像上次那樣丟人現眼，老子連你一塊收拾！”說著，彪哥將煙頭砸向茍日新，“快去，老子要聽到好 消息！”

女秘書是越南人，跟著彪哥不過才一個月，因為出生在中越邊境，她不僅聽得懂中國話，還能說一口略帶越南口音的中文。這是她第二次見他如此氣急敗壞，第一次是他在床上心有余而力不足時表現出來的尷尬與絕望。她心里暗想，所有男人都一樣，都容易被勝負欲沖昏頭腦。

“彪哥，越南那邊說，明天有20個柜離港，一周左右會在陵海港上岸。” 女秘書端著一杯茶款款走過來，她仍穿著一襲奧黛，凹凸有致的身材分明是移動的誘惑，讓他愈發火大。

“告訴對方，我這邊都安排好了，會有人和他們聯系。眼下緝私和專賣部門盯得緊，提醒他們一定要低調，不能給老子惹麻煩！明白嗎？”

“知道。”女秘書話音未落，茍日新敲門進來，小心翼翼地請示：“彪哥，為防萬一，我建議弟兄們帶上家伙，談不攏就能立即上手段。您看——”

“工具必須帶，什么時候用，你說了算。”

可以說，茍日新今天是有備而來，做好了硬仗的準備。不料汪致遠一改過往的強勢，像一團棉花似的未做任何反抗。他的反常倒讓茍日新有些不適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只能自我安慰，哪有什么問題，“正洪堂”的實力擺在面前，誰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另一邊，天山合作社的收購工作并沒有停止，在茍日新沒有顧及的地方，合作伙伴們正按計劃摘果、下爐。這天晚上，汪致遠對李德才他們說：“這一輪茍日新的收購已經告一段落，我看他們胃口不小，好的壞的一把收，質量上肯定會出問題。”聽到這兒，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咧開嘴笑起來。

錢向南說：“據我所知，彪哥做事相對嚴謹，茍日新之流就不敢恭維。除了打打殺殺有股蠻勁外，要動腦子玩心計的事，他們學都學不會。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茍日新深得‘二師兄’真傳，只差不會哼哼了。”

笑過之后，李德才正色道：“下一步這批貨的流向是我們關注的重點，賣給了誰，出手價格是多少，會不會影響我們和四海的交易，這些都是問題。”

“李哥講得對，也是我想和大家交流的。”汪致遠接過李德才的話茬說道：“可以肯定，茍日新過兩天就會找上門來，要我們收他的貨，現在也只有我們能夠吃得下。”

“你想怎么做，聽你的。”雷明第一個表態，其他兩人也跟著點頭表示認可。

“你們可真行，生意可不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做甩手掌柜呵。”汪致遠笑道，“我的辦法很簡單，嚴格按‘四海標準’驗貨收貨，一分錢一分貨，達不到標準的堅決不收。我們可能讓茍日新賺錢，但也要告訴他，我們的錢不是那邊好賺的！”

說罷，他指著桌子上的四份簡歷說：“愛蘭嫂子從應聘的人中，初步選了四位，明天開始我就帶他們熟悉流程，通過實操考察他們的綜合能力。”

對此，大家都表示贊成。

果然不出所料，茍日新第二天就來找汪致遠談事了。

茍日新沒有過多客套，落座后即開門見山表明來意：“汪總你也知道，最近我們‘正洪堂’手上有一批上好的煙果，你有沒有興趣看看？”

汪致遠坐在茶臺的另一邊，慢條斯理地將一撮紅茶投進蓋碗，沸水沿碗壁注入，湯色逐漸轉為淡紅，合上杯蓋，靜置了十秒鐘左右，汪致遠才扣住碗底將茶湯分別倒入茍日新和自己面前的紫砂杯中。

“茍老板先試試這款茶，云南的戰友寄過來的正宗滇紅。”

茍日新哪有心情喝茶品茗，他現在急著出貨，彪哥那里還等著聽他的好消息呢。

“這批貨你是看著我收的，質量上絕對沒有問題，你放心！”他放下茶杯，給汪致遠遞過來一枝不知道品牌的煙。

見汪致遠打量著煙卷不做聲，茍日新笑道：“這是彪哥從越南弄過來的煙，勁大、味道沖，看你能不能抽得慣？”

“我操，彪哥的生意做得太大了，連國外的煙草也能進來，怎么看得上檳榔這點小錢？”

“老弟，話別扯遠了，我的貨你收不收，給句痛快話！”

“茍老板的貨，誰敢不收？何況還有彪哥的面子，我以為我傻呵呵！”

“爽快！”茍日新向他豎起大拇指，“走，我陪你難貨去。”

“茍老板別急，貨可以收，但丑話說在前頭，標準得按‘四海’的來，按品質論價。”

“行，我的貨我有信心！

“好，小金，我們去看看茍老板送過來的寶貝！”汪致遠騰地站起來，朝門外高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