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鳴端著一杯泡好的茶,拿上給劉玉康準備好的稿子,走到劉玉康的辦公室門口。
他一短兩長地敲著辦公室的門,劉玉康看到是陸一鳴,立刻招呼陸一鳴走了進去。
“一鳴,怎么樣,來到這邊還習慣么?”劉玉康關心地問道。
第一天來就說習慣,那肯定是假話,陸一鳴只能說自己會盡快適應政府辦的節奏。
陸一鳴走進辦公室,把泡好的茶和文稿放到劉玉康面前的辦公桌上,“劉常務,請您審閱,要是沒有什么問題,我就聯系報刊發表了!”
劉玉康看了一眼文稿,當他看到文稿上署名是自己的名字時,神情露出些許的愉悅之色。
他仔細翻閱陸一鳴撰寫的文稿,頻頻點頭,顯然他對陸一鳴寫的文章很滿意。
但陸一鳴知道,其實劉玉康最滿意的,是文章的署名。
這些稿子本來也是要用劉玉康的名字發表,但這時陸一鳴主動寫上劉玉康的名字,和劉玉康要求陸一鳴署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事情。
看到劉玉康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陸一鳴知道自己事先跟吳名遠打聽劉玉康的事情,是非常正確的舉動。
劉玉康是老一輩子從學校畢業后就分配到基層,然后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公務員,千辛萬苦走到縣領導這個位置,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可在文稿方面相比從名校畢業的領導來說是個弱項。
劉玉康也時常被人說是沒有文化的武夫。
陸一鳴終于知道,劉玉康讓他寫稿子,原來是為了自己的面子,這也不難理解,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官,同樣也喜歡名利。
“這篇文章對青山縣的林業經濟發展,描繪得鞭辟入里,是難得的好文章。”劉玉康雖然寫不出這樣的文章,可他還是會看的。
他一面贊賞一面繼續說道:“一鳴,我果然沒看錯你,這么短的時間就寫出這么好的文章。”
寫這樣的文章對陸一鳴來說,就是信手拈來的事情,陸一鳴碩士研究方向就是林業經濟發展。
他還提前準備了幾個選題,等劉玉康審核后,立刻撰寫新的文章。
“一鳴,你先在這邊好好干,至于你的編制調動,還需要一點時間。”劉玉康眼眸中十分動容。
陸一鳴還打聽到,只要辦事讓劉玉康滿意,劉玉康對待身邊人還是很慷慨的,也很愿意為身邊人出頭。
他知道自己想要遴選的事情,這就成了一半了,接下來只要再輕輕地推一下就可以達成,不過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能用力過猛,不能有太明顯的痕跡。
陸一鳴趁機開口道:“劉常務,不瞞您說,我很感謝您的培養,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跟您匯報。”
“我會在您身邊好好學習,但現在市里面正在進行遴選考試報名,我想去試一試。”
話音剛落,劉玉康就沉默了下來,陸一鳴心想糟了,他才來政府辦第一天就跟劉玉康提遴選的事情,這可能會讓劉玉康反感。
他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
然而,他的處境讓他必須走出這一步。
就當陸一鳴以為,劉玉康會反感,讓他滾回縣林業局時,劉玉康卻突然動容說道:“看把你緊張的,年輕人想要進步是好事啊!”
“你可得好好努力,你要是考上了,也算是咱們青山縣為市里輸送人才,我這傳幫帶也沒白做。”
劉玉康繼續說道:“如果沒考上,就在政府辦繼續學習,只要思想不滑坡,總會進步的。”
陸一鳴明白,劉玉康這是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就算遴選考試沒有通過,他也可以留在政府辦,他的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
“劉常務,但是我還沒報名遴選考試,報名截止今晚九點就結束了。”
陸一鳴繼續說道:“我的遴選報名表昨天已經送到李志凱局長那里了,李局長說還需要縣林業局黨組會議研究才能決定,但目前還是沒收到任何消息。”
他只字不提李志凱拒絕他報名遴選,也不提李志凱要派他去守林場的事,可劉玉康在官場多年,怎么會聽不出,李志凱在為難他!
陸一鳴只說了事實,并沒有說自己上級的問題,這樣的表達方式讓劉玉康更加欣賞他。
畢竟沒有領導喜歡自己身邊人在背后嚼領導的舌根,哪怕是上一任領導。
陸一鳴自然深知這一點,他要讓劉玉康幫忙,但又不能直接把李志凱貶得一無是處,不然會觸碰到領導的逆鱗。
劉玉康看著陸一鳴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文章選題,眉頭微皺,幫陸一鳴說句話,也是在幫自己,不然等他從現在的位置退下來,其他人只會記得他當過青山縣的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
可要是有幾篇文章留下來就不一樣了,時間越久越能坐實他文人的身份。
過了一會,劉玉康拿起辦公桌上黑色的座機,打給李志凱。
電話接通,劉玉康首先向李志凱發難,“李志凱,你的傳幫帶是怎么做的,怎么能阻止年輕人進步呢?”
李志凱懵了,他怎么都沒想到,陸一鳴才給劉玉康當了一天的秘書,劉玉康就能幫陸一鳴出頭。
李志凱當然知道劉玉康說的是陸一鳴遴選報名的事情,只是他剛要開口解釋,劉玉康就立刻搶斷他的話。
“你馬上簽字同意,半小時內送到縣政府辦來。”
李志凱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就在十分鐘前,他讓劉子萱把陸一鳴的遴選報名表當廢文件處理了。
劉玉康根本就不給李志凱解釋的機會,李志凱料想,劉玉康肯定很生氣了,他趕緊給劉子萱打電話,好在劉子萱還沒有把遴選報名表送進碎紙機。
李志凱在遴選報名表上簽字后,本想讓劉子萱以最快的速度送去縣政府辦,可他想起劉玉康的語氣,還是決定自己送過去。
盡管他一個局長,給曾經的下屬送文件很恥辱,不過一想到劉玉康會大發雷霆,他還是忍了,不然以后他可能有穿不完的小鞋。
陸一鳴帶給他的恥辱,只能以后再報了。
劉子萱看著李志凱帶著遴選報名表,急沖沖地跑出門,她才意識到,昨晚她的點到為此,錯過了一個離開縣林業局的機會,她氣得差點胸部出了結節。
李志凱趕到縣政府辦,當他把遴選報名表交到陸一鳴手里的那一刻,臉都黑了,卻又只能陪著笑臉跟劉玉康解釋。
陸一鳴拿到報名表后,就趕快去報名。
他不知道李志凱在劉玉康的辦公室說了些什么,但他能夠想得到,李志凱現在的態度肯定就跟孫子似的。
他沒有過多地關注李志凱和劉玉康,他得趕緊上傳材料,進行遴選報名。
李志凱從陸一鳴辦公室門口路過的時候,臉上是掛著笑容的,但陸一鳴從李志凱的眼神中看到了憎恨。
陸一鳴清楚,今天他讓李志凱受到侮辱,李志凱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他的。
尤其是在等待遴選考試的這段時間,只要他犯一個小錯誤,最后所有的努力都付出東流。
遴選經歷筆試、面試后,還有政審環節,政審要求至少半年內不能受到任何處分,哪怕是一次約談都會被取消錄用資格。
只要他還留在青山縣,就一定避免不了李志凱的威脅,所以從現在開始,每一步都要走得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