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槍堡壘出來我就馬不停蹄的和施耐德一起走到了農舍的門口,看著已經燒的坍塌的農舍,我挑了挑眉。
說是地主的家,但實際上早就被燒了“是在審判后燒的”施耐德解釋道。
我站在焦黑的土地上一動不動,施耐德走到了一個人被腐爛稻草掩蓋的地方,用刺刀挑開了上面掩蓋的稻草。
“中尉,您過來看看這個”施耐德朝我說了一聲,當我走到稻草堆旁邊時,十幾具風干的尸體突然暴露在陽光中——他們穿著法蘭絨睡衣,胸前掛著裝***的玻璃瓶。
施耐德用刺刀挑起一條碎花頭巾,“人民法庭判定他們'失敗主義傾向'。“他突然冷笑,“知道嗎中尉?這些地窖的馬鈴薯養活了我們排整整兩周。“
施耐德的刺刀挑起碎花頭巾時,布料的撕裂聲在寂靜的地窖里格外刺耳。頭巾邊緣繡著德累斯頓方言的祝福語,此刻卻裹挾著尸蠟的腥甜拍打在我軍靴上。
我蹲下身,用槍管撥開法蘭絨睡衣的領口——***玻璃瓶的蠟封完好無損,這意味著他們在被絞死前連自殺的機會都被剝奪。
我沉默了,面對窮途末路的帝國我一次又一次的沉默,面對這些罪不至死的人我也無話可說,我看了兩眼被絞刑的兒童,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麻繩,繩結處卡著半片兒童乳牙。細微的雕刻在牙面上映出個微小卻清晰的萬字符刻痕,這是父母給孩子做的“護身符“,如今與絞索融為一體。
可能最開始一家人只是納粹黨甚至希特/勒抱有希望的,可是現如今….
“安奈特中尉!“漢斯的吼聲從地面傳來,“俄國人的偵察機!“我們抬起頭,蘇聯偵察機的引擎聲正掠過農舍殘骸。這架蘇12從容得像個嘲諷的手勢,它甚至故意壓下機翼,讓機腹的紅星徽記擦著我們的鋼盔掠過。
該死的,俄國人馬上就要開始進攻了,這場決定柏林命運得澤洛高地戰役要開始了!
“我們回去!”我朝著施耐德喊了一聲,他看了一眼死去的尸體,撇下了已經骯臟不堪頭巾。
奧得河畔的土坡布滿彈坑,每個凹痕都積著的冰水。這是蘇聯前些日子不斷轟炸造成的,不過在我到的這兩天蘇聯人的轟炸倒是停下了,就連不時的冷炮也不打了,我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趴在被燒焦的松木枝間,河對岸的柳樹林里,T-34坦克正在做蛇形機動測試,柴油機冒出滾滾的黑煙。
漢斯扯了扯我衣角:“十二點鐘方向!那個帶著羊皮帽的家伙!“我調整焦距,看到一個蘇軍正在拿著一個大望遠鏡調試著什么,還與旁邊的人不斷交談。
“那是測繪員“我喉嚨發緊,“他們在校準炮擊參數。“仿佛印證我的判斷,對岸突然傳來砰砰聲,二十門ML-20榴彈炮同時怒吼,炮彈卻故意打偏到我們的正前方。
我之前讀過一本書,這種射偏的炮彈不止是在試射,更是朱可夫的心理戰術,他要讓每個德國兵都精準計算自己還剩多少小時。
我吸了吸鼻子,冷空氣瞬間席卷了我的胸腔讓我清醒許多,麻木的大腦多了幾分思考能力。
當我們回到戰壕里面的時候天已經逐漸黑了,戰壕里面已經掛起了煤油燈,我拎著mp-40穿過忙碌的戰壕,這兩天很明顯,戰爭的氛圍已經濃重了,除了黨衛隊那幫會吃等死的人,很少有人交談了,每個人豆愁眉苦臉的,這里除了小孩,幾乎所有人都會抽煙。
路過黨衛隊戰壕的時候,防空洞的鐵門半敞著,一股不明的味道涌出防空洞。我透過門縫看到三個裸著上身的黨衛軍,他們各抱著一個金發女兵狂歡著。
我只是瞥了一眼,他們的事我根本管不著也管不了。就讓他們瘋狂吧,他們也瘋狂不了多久了。
繼續向前走,之前和我有過幾面之緣給我指過路的女兵也沒繼續坐在哪里,她旁邊的放炮洞拉上了簾子,里面響起幾道粗重的呼吸以及男女的低語聲。
回到自己的防空洞,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這是之前剛到這里的時候施耐德給我收拾出來的,給我當排部,我和漢斯還有幾個醫療兵女兵住在一起,只不過在我和漢斯進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
我打看床頭柜上那盞昏暗的煤油燈,在床頭柜上放著一個裝著褐色藥片的錫盒。我抓起一粒對著煤油燈細看,藥片背面刻著SS runes,這是黨衛軍醫院特供的柏飛丁,上一世是醫生的我知道這個是甲基***。
“這是誰送來的?”我朝著漢斯舉了舉
“是一個青年團的男孩”正在解腰帶的漢斯想了想說道:“他說這個是元首的禮物,吃了這個能三天三夜不睡覺!”
我點了點頭隨手將這個錫盒扔到了桌子上,什么狗屁禮物,明明是希特/勒為了增強戰斗力搞出來的毒藥,反正我是不會吃這些的。
我毫不避嫌脫掉了外套只留下內衣褲,然后迅速鉆入被窩里,我知道蘇聯人馬上就要開始進攻了,這兩天是不會有什么動靜的,所以要趕緊休息好,沒必要時時刻刻保持警覺。
…
第二天我向往常一樣巡視整個戰壕,克里上尉突然派傳令兵送來新裝備:三挺老式機槍,以及十幾把一戰時期的老式g98,槍托上還刻著原主人的名字。隨附的命令書沾滿咖啡漬:“增援部隊將在明天上午到達,這是最后的預備隊”
我和漢斯對視苦笑現在誰不知道,所謂的“增援部隊“不過是柏林街頭背著木槍的希特/勒少年團以及殘兵敗將國民沖鋒隊。漢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把老式步槍拆成零件,用彈簧改造成詭雷觸發器,這是他在斯大林格勒學會的生存技能。
這一天過得很快,人們似乎并未從昨天夜里的放縱中清醒過來,當夜幕降臨時,士兵們才逐漸出現。我蜷縮在棺材板搭成的觀察哨里,用凍僵的手指寫著日記,看著對面蓄勢待發的蘇軍,我頓了頓,鋼筆在最后一行劃出長長的墨跡:“我們都將成為雪絨花的養料,在帝國的廢墟上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