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聞君目光炯炯,直直對上兩名體修,沉聲道:
“我再說一次,把路讓開。”
法修不再好言相勸,擋在時聞君身前,寸步不讓。
三對一的碾壓局,典兌處一方氣勢十分強盛,時聞君孤身一人,境界也遠遠不敵,氣場上卻絲毫不落下風。
雙方僵持對峙,誰都不肯率先低頭讓步。
若說典兌處的底氣是人數和修為壓制,那么時聞君的底氣就是心理博弈和人性拿捏。
典兌處想要她的臣服和忠心。
這半個多月,給米給糧給資源,但就這么晾著邊緣化,是在熬鷹。
那么對應的另一種馴服手段,就是棄貓。
放她出去歷經苦楚,傲骨盡折,甚至被打壓到命懸一線,再施恩把人救回來,自然能收獲絕對的忠誠和感激。
那她就反向利用一下典兌處的心理,徹底出現在眾人眼里。
時聞君沒有料錯,雙方沒對峙多久,法修就接到了傳訊。
他盯著時聞君,幽幽開口:
“時仙子當真不需要典兌處的庇護和支持?”
時聞君毫不客氣地吐出兩個字:
“讓開。”
法修似笑非笑地側身讓開,看著時聞君下樓遠去的身影,仿佛在嘲笑她即將奔赴向人間疾苦。
剛走到二樓三樓之間的轉角,時聞君就感受到隱晦的審視目光。
她不躲不藏,來到柜臺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摞符箓出手,又大搖大擺地出了典兌處。
不是狼狽不堪地逃出去,而是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抬頭看了看久違的天空,時聞君愜意地打了個哈欠,帶著身后尾隨的小尾巴,回了黃區居所。
時聞君正要推門而入,正巧里邊三名女修結伴外出。
與時聞君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修,上下打量著煥然一新的時聞君,嫌惡地別開眼,嘲弄道: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攀了高枝的麻雀回來了。”
另外兩名女修沒有搭話,但也對時聞君疑似腆著臉抱大腿的行為嗤之以鼻。
時聞君好脾氣地笑了笑,隨意附和:
“啊對對對,我是麻雀,這里是鳥巢,您是巢里的不染凡塵的金鳳凰。”
女修臉色一沉,語氣更加冷硬:
“不過是個只會畫初級符箓的小符修,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還不是只敢在黃區里霸道撒野。”
時聞君臉上笑意更濃。
對,就是這樣,再大點聲。
把她會畫符的消息散得再遠一些。
第一天符箓被人惦記,她就懷疑屋里有人內外勾結了,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時聞君目的達成,轉身回屋,權當沒聽到室友低聲傳訊的動靜,耐心修煉一個時辰,安靜地等消息自然發酵,確保該知道的人都能聽個信兒,給足了幾方勢力安排部署的時間。
她可真是個貼心的大好人啊~
時聞君看看天色,不欲再等,抬腳出門。
她要去看看網子里有沒有坐不住急脾氣的大魚。
時聞君一路向北,經過一處竹林,不出所料地被人攔下。
時聞君繞開來人,又被人堵住去路,略顯煩躁地抬頭看著明顯別有用心的修士。
“道友可是有事?”
蔣唯客氣地遞給時聞君一張燙金函件,姿態放低也難掩傲氣。
“天書符會,所有符修都夢寐以求的組織,誠邀您加入。”
時聞君看了看邀請函,寫得很簡單,背面是符會的簡介,盡顯倨傲。
只有寥寥數語,卻也能窺見龐然大物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更能感受到它對符修陣修的吸引力。
時聞君權當自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菜鳥,隨意翻弄著函件,問出聲:
“可是我現在悠哉游哉,日子過得也挺舒心。我就是一散修,自在慣了,怕是受不起貴盟的邀約,萬一我性子不受約束沖撞了各位,反倒不好。”
蔣唯見慣了自恃清高的天才,套話就在嘴邊,張口就來:
“道友客氣了,我等符修,向來以符會友,在符會中亦有高人指點,甚至有希望得到時老前輩的傳承,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良機呀。”
時聞君眨了眨眼。
哦,她的傳承。
她怎么不知道她的傳承跑這里來了呢,虛假宣傳要上315的好吧。
“那……那符會的待遇……?”
時聞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乾坤袋。
蔣唯見時聞君這么小家子氣,更是看不上眼,只簡單說:
“月俸制,只能繪制初級符箓的道友,每月兩塊上品靈石。”
時聞君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語。
買斷制,賺計時工的錢干記件工的事。
周扒皮呀。
時聞君臉上糾結了幾下,十分不舍地又摸了摸亮閃閃、一看就很暴發戶的邀請函,忍痛將函件還給蔣唯,惋惜道:
“符會的確對符修十分友好,可惜……我缺錢啊。”
蔣唯沒抬手去接,只是語氣強硬起來:
“道友可想清楚了?當真要為了黃白之物拒絕符會的招攬?”
時聞君沒有吱聲,只是執著地舉著邀請函。
蔣唯也沒再多待,轉身就走。
臨行前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
若道友改變主意,可再來尋我。
心里不由冷嘲:敢同時得罪符會和商會,還是太過年少輕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倒要看看,她被逼到走投無路時怎么求人。
時聞君目送人離去,慢悠悠將邀請函撕成兩半,繼續朝典兌處方向而去。
正要上樓,雜役一臉為難地攔下時聞君。
“仙長,我們東家已經將您暫居的雅間,騰給別人使用。請仙長勿怪。”
時聞君上道地歸還了雅間符節,轉身離去。
意料之內的事。
時聞君又掏出三張聚靈符,推過去,問:
“那生意還做不做?”
雜役沒有接,反而原路推了回來,假意為難道:
“請仙長見諒,我們典兌處近期不再收符箓,給您帶來不便,小人深感歉意。”
時聞君也沒想為難一個基層牛馬,只是吩咐他再拿些符紙。
“這……今日典兌處來了上客,包下了所有的符紙……您看……”
一套組合拳下來,時聞君將典兌處的針對方案摸了個大概。
特權回收,加上經濟封鎖,果然是想讓她吃些苦頭。
除了逼她回頭,或許還有別的原因……比如,假戲真做放棄自己,借此向符會討些好處?
時聞君是有這個心理預期的,也沒多說什么,轉身出門。
啊,她現在可真是個可可憐憐的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