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陳長生在前些日子的靈根測驗大典上被檢測出偽靈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小姐身負天靈根,怎么能嫁給這種人呢?老爺此前也說了,希望小姐能和陳長生退婚!”
小轎之中琴聲悠揚。
一名身披雪白錦袍的女子正斜臥在藤椅之上。
她一手支著臉蛋,一手捏著葡萄,兩條碧玉般的美腿交叉疊放,白里透粉的紗附在腿上,清風一吹,肌膚時隱時現(xiàn),很是誘人。
女子身前隔著輕紗帷幕,她隱居幕后,眉眼輕輕瞥過轎中另一人,用略帶疲憊與厭倦的聲音說了句“我知道了......”。
“對了,我讓你找的東西有著落了嗎?”女子神情一凌忽然問道。
“還沒有......”
“繼續(xù)去找。”
“是,小姐!”
這女子名叫水鐘月,乃是水家的大小姐,如今正依父之命前往陳家寨退婚。
這是她奪舍重生后的第三年。
水鐘月玉手托起香腮,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
“唉......若是一年內再得不到‘養(yǎng)心蓮’,這具身體就要保不住了......”
她望著桌案上那幅繪聲繪色的蓮花畫卷,頓感一陣神傷。
她本名柳羨秋,本是靈犀宮的始祖,傳說中的元嬰修士,卻在渡劫之時被師父斬殺。為了活命,她散盡全身修為,這才僥幸換得一縷殘魂逃脫。
......
議事堂內,人影憧憧。
三個陌生人此刻正端端正正地立在廳堂中央。
為首之人是個一襲藍袍的中年男人,男人滿面春風,英氣逼人,看起來風神俊朗,威嚴無比,僅僅只是站立著一動不動,便能給人帶來一種心驚膽顫的錯覺。
“他是誰啊?”
“他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水家寨的二族長、水鐘月的父親水鐘期!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金丹期大修士啊!”
“想不到二族長竟然親自來了?他們來干什么啊?”
也不知是誰率先驚呼了一句,隨后竟引得眾人竊竊私語。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金丹強者,恐怖如斯!
每一位金丹期修士可都是名動一方的強者,不僅可以飛天遁地,更是能活數(shù)百歲有余,這也難怪族中小輩會感到詫異。
男人身后亭亭玉立著兩個女孩,看樣子都是十五六歲般大小。
其中一個女孩身披雪白錦袍,落雪的眸子里帶著幾分縹緲離塵的韻味,讓人如癡如醉卻又望而生畏。女孩臉上帶著輕紗面帳,即便容貌被遮擋,也不難看出隱在朦朧之下的冰肌玉骨和冷若冰霜,她正是水家寨的大小姐、族長接班人、以及陳長生的未婚妻——水鐘月。
準確來說,現(xiàn)在的她應該是柳羨秋。
至于另一個身著淡粉色長衫裙的女孩,則是水鐘月的貼身丫鬟小環(huán)。
待陳長生趕到議事堂之時,堂中已然擠滿了人群,他們有的是陳家寨的領導班子,有的是前來一睹水鐘月風采的陳家族人,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來看陳長生笑話的看客。
雖然沒有確認,但小道消息已經傳開,陳長生被退婚可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畢竟在他們眼里,陳長生早就不是那個七步成詩的天才了,眾人活在一個假天才真廢物的陰影之下這么久,自然想趁此機會好好出一口惡氣。
“族長,諸位長老!”
陳長生移步殿中,朝著陳家寨的領導班子行了一禮,卻是換來了一陣漠視。
對于這個狀況,陳長生也不意外,畢竟誰讓自己是身負偽靈根的廢物呢?
從門口一路走來,陳長生不可能看不到堂中的三個陌生人,在來之前他就料想到了一切,眉眼悄悄瞥過那位輕紗錦繡的女子,陳長生的回應卻是面無表情。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柳羨秋同樣將陳長生的情況盡收眼底,憑她凝氣三層的修為,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少年凡人的身份,但比起修為,陳長生身體的情況卻是讓柳羨秋見之一驚。
‘嗯?這小子頭頂黑炎滔天,應該是個倒霉蛋,也不知道他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
柳羨秋雖然沒了修為,但她卻有著一項獨一無二的神通之術,這神通之術源自她的靈魂,只要靈魂不滅,此神通便會永存。
而這神通的妙用便是觀人測運。
這世間萬物生靈都有一道屬于自己的纏身氣運,氣運有好有壞,運氣也就有壞有好。
而陳長生頭頂黑炎滔天,這就表明陳長生日后運氣會很差,雖是玄學但卻并非危言聳聽。
現(xiàn)場的氣氛是有些尷尬的,畢竟有這么多人圍觀,而且這聊的話題也有些讓人臉紅。
“哈哈,賢弟大駕光臨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老哥我也好準備準備啊!”
五代族長起身相迎,笑意盈盈道。
“五代族長說笑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水鐘期的修為與五代族長不相上下,同樣是金丹初期,因此自然不會像小孩子一樣把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在此之前,他稍稍瞥了一眼女兒的未婚夫,雖然不太滿意,卻也并沒有表現(xiàn)得過于咄咄逼人。
眾人落座,現(xiàn)場恢復秩序,除了一些小聲攀談之外,倒是沒什么意外發(fā)生。
五代族長立在殿下,身為結丹修士,他早就看出水鐘月資質的優(yōu)異,已然生出羨煞之心。
‘若是陳家寨也能出一位擁有天靈根的天才,那該有多好啊!’
雖然這么想,但五代族長肯定不會自討沒趣地說出來,而是惺惺作態(tài)地詢問道:
“這位想必就是‘鐘月’侄女了吧?果真是個好苗子啊!”
水家寨等來來此的目的,旁人或許不知道,但五代族長不可能不清楚,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抱有最后一絲幻想,畢竟這樁婚事若是成了,對陳家寨來說那可是百利而無一害。
念及于此,五代族長捻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將目光轉移到水鐘期身上,悠然一笑:
“不知賢弟來此所謂何事?”
水鐘期見狀,并沒有過多扭捏,他袖袍一揮取出一個木匣子,開門見山道:
“呵呵!我此番前來正是為了見一面長生賢侄。”
水鐘期自視甚高,一心想要解除這樁婚姻,畢竟他心底里同樣是看不起陳長生的,這天底下哪個父親不對女兒的婚事百般關心呢?
但水鐘期畢竟是前輩,出門在外代表著水家寨的風貌,因此口中話語倒還算平和。
不過明明是鐵了心要解除婚約,水鐘期卻偏要特地整上一出道貌岸然的說辭,他輕拍著陳長生的肩膀,將這段發(fā)自肺腑的演講全盤托出。
“呵呵!賢侄啊!并非伯父棒打鴛鴦,你有所不知,月兒現(xiàn)在是上宗挑選的仙苗,上宗禁止門內弟子談情說愛,因此這婚約只能作罷!不過賢侄放心,解除婚約是我水家對不起陳家,因此我愿支付賢侄一筆不菲的報酬以作補償,賢侄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隨之爆發(fā)的則是鋪天蓋地的討論,其中有絕大多數(shù)都是取笑。
“哈哈哈!我就說吧?這小子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沒有自知之明的蠢貨,他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的偽靈根能不能配得上天靈根?”
“家族的臉都被他給丟盡了!真應該把他逐出家族......”
“......”
退婚,向來是為人所不齒的丑事,它不僅代表著一樁婚事的破裂,更代表著尊嚴被肆意褻瀆的事實。
陳家寨這些看戲的人,自以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殊不知每一位都是蠢貨,反幫著外人羞辱自家人。
陳長生對于退婚的結局早有預料,畢竟誰讓自己是人見人嫌的偽靈根呢?
他也從未想過要與某個女子私定終身、兒女情長,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是長生。
還不等陳家寨眾人做出回應,水鐘期的補充便接踵而至。
“此事的確是我水家寨有錯在先,我愿支付給長生賢侄一筆補償,賢侄請看此物!”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木匣內正安安靜靜地放置著一枚靈光熠熠的藥丸,這藥丸僅有櫻桃般大小,但其上所逸散而出的沁人心脾的藥香卻讓人如癡如醉、流連忘返。
“這是......筑基丹?!”
一些眼睛靈光、稍有見識的人率先發(fā)出驚嘆,隨后竟引得驚呼聲此起彼伏。
毫不夸張地說,筑基丹乃是令所有凝氣修士趨之若鶩的靈丹,只因此丹藥對于凝氣修士晉升筑基有著莫大的助力,自古以來就是有價無市的寶丹。
不僅如此,水鐘期為了順利退婚,真可謂是在補償上下了血本,他輕聲一笑再度出手,又是一大盒補償顯露而出。
“這是降靈果、紅楓草、地連枝、三葉戀土草,都是助力修行的靈草仙植,外加靈石500塊,一并當作補償贈予長生賢侄,賢侄意下如何呢?”
聽著對方的詢問,陳長生在心中冷冷地笑了笑。
他有拒絕的權利嗎?
什么上宗禁止弟子談情說愛?
那都是屁話罷了!
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原因:陳長生是廢物!
水鐘期是貨真價實的金丹期修士,僅用一個念頭就能捏死現(xiàn)在的陳長生,陳長生又何必撒潑打諢自討苦吃呢?
但水家寨上門退婚,陳長生難道就要甘心接受?
事實上這些補償雖多,等水家寨的人一走,真正到陳長生手里的又有多少呢?只怕早就被族長等人瓜分殆盡了吧!
既然僥幸重生,陳長生自然要好好地運用幸運。
這婚他不僅不退,還要在所有人面前把婚事一拍定音。
陳長生有前世記憶,他知道水鐘月的身體早已被鳩占鵲巢,而且他還知道這只“鳩”名為“柳羨秋”,這正是陳長生的制勝之道。
只要以此為威脅,就不怕柳羨秋不聽話!
少年并未急著答應水鐘期的要求,而是淡然一笑道:
“伯父,我想與水鐘月單獨聊聊。”
此言一出,全場哄笑。
“哈哈哈!這廢物瘋了,事到臨頭了還不肯接受現(xiàn)實嗎?竟然還要與人家單獨聊聊?”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僅憑三言兩句就能讓水鐘月回心轉意吧?”
“廢物就是廢物,家族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
對于旁人的譏諷,陳長生置若罔聞,他只是靜靜地來到柳羨秋身旁,向她提出了單獨聊聊的意向。
出人意料的是,柳羨秋竟欣然同意。
或許正是由于陳長生黑炎纏身的氣運,讓柳羨秋產生了一絲興趣,這才在無形之中幫了陳長生大忙。
一刻鐘后,二人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手拉著手,舉止親昵地返回廳堂。
柳羨秋挽著懷中臂膀莞爾一笑,將朱唇徑直映上少年臉龐,信誓旦旦道:
“爹!女兒認定他了!”
“爹,女兒非他不嫁!”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什么?我沒聽錯吧?她們不是來退婚的嗎?”
“他倆剛才出去干嘛了?該不會是嘿嘿嘿......”
“這陳長生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勾引上了水鐘月?”
“......”
眾人你言我語,言辭犀利,不過無一例外都是一副滿臉驚疑的表情,就連姍姍來遲的陳長凝也對這一幕大驚失色。
不過旋即,陳長凝就一改驚慌姿態(tài),轉而展露出一番笑顏。
畢竟弟弟若是能抱得美人歸,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百般欣慰。
......
“怎...怎么會這樣?”
水鐘期瞪大了眼珠,難以置信地望著如膠似漆的二人,一臉呆滯。
他沒想到平日里清冷絕塵的女兒,竟在今日說出這等大但的言論、做出此等大但的舉動。
這還是自己的閨女嗎?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
水鐘期養(yǎng)了女兒十五年,還從未見過女兒做出今日這般舉動。
老父親深感疑惑。
“月兒,你是認真的嗎?陳家小子可是個身負偽靈根的......廢物啊!”水鐘期震怒道。
面對父親的質問,柳羨秋反倒是毫無擔憂,女孩倚靠在陳長生肩頭,將一對春水般的眸子完成月牙,笑意盈盈道:
“哎呀爹!女兒相信他不是池中之物!”
這下可輪到水鐘期慌不擇路了,他從未想過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畢竟女兒的性子向來冷若冰霜,又怎么會對一個少年流露出這種感情呢?
但旋即,水鐘期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女兒對陳長生的喜歡已然攀升到了一個難以仰望的高度。
他輕咳了兩聲,一把把柳羨秋從陳長生懷里拽過來。
“相信他?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和他總共也就見過兩次面,今日一次、小時候一次,你哪來的自信?”
水鐘期勃然大怒,已然忘記了這里是陳家寨,周圍還有那么多聞訊而來的看客。
不過很快他就靜下心來,畢竟對面的人是自己的女兒,怎么能對女兒發(fā)火呢?
“總之,挑選夫婿絕不能這么隨意!修真界如此寬廣,千湖山不過繁星一點,外面的好男兒更如過江之鯽,你又何必鐘情于一個只會寫詩作賦的黃口小兒呢?我不同意,族內也不會同意,別忘了你還是上宗挑選的仙苗,上宗會同意你嫁給一個身負偽靈根的廢物嗎?”
水鐘期字字珠璣,話語之中的威嚴毫不掩飾。
本以為事情到此就要一錘定音,卻不料柳羨秋驟然開口的話語,瞬間將勝利天枰再度扳回。
“爹!女兒已經懷了陳長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