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的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細細打量。
約莫十六七歲,肩寬背厚,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站在那里如挺拔的青松,身板挺得筆直。
這般年紀就已修煉到煉氣五重修為,顯然平日里沒少下苦功。
“差點忘了自我介紹!姑爺,我叫林知恩,是千煉閣的一名學徒,您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
“東哥你看,知恩那小子竟去搭理那個廢物。”
“呵呵,平時裝得孤僻得很,不跟我們搭話,沒想到這么會拍馬屁,可惜啊,拍錯了對象——那姓蕭的雖是林府姑爺,在府里的地位還不如條看門狗呢。”
說話的幾人朝田東遞著眼神,臉上的妒色毫不掩飾。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貶低林知恩,自然要賣力嘲諷一番。
田東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由他去吧,省得那廢物回頭跑去跟老爺告狀,咱們這邊反倒麻煩。”
“其他人都對我避之不及,唯獨你主動上前,能說說原因嗎?”蕭塵能感覺到少年的熱情發自肺腑,絕非刻意諂媚。
聞言,林知恩愣了一下,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鄭重:“知恩這條命都是林家給的,您是林家姑爺,我自然不敢怠慢。”
林知恩十歲那年,家鄉爆發瘟疫,爹娘和弟弟都染疫離世,唯獨他靠著一點草藥硬撐下來。
后來一路乞討到鳳羽城,卻因饑餓體力不支,暈倒在林府大門前。
恰好那天林守義辦事回來,見他還有一口氣,便讓人將他帶回府中救治。
起初林守義想讓他讀書考功名,可他對書本毫無興趣,反倒對千煉閣的熔爐和鐵器情有獨鐘,眼里閃著光。
林守義便順了他的意,安排他到千煉閣當學徒,跟著學煉器。
“原來如此。”聽完林知恩的講述,蕭塵心中微動,自己的身世與他雖不盡相同,卻都曾漂泊無依,頓覺投緣。
“你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林知恩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我本名叫羅通,為了銘記老爺的恩情,便改姓林,取名知恩,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忘本。”
蕭塵心中暗贊:倒是個重情重義的少年,若加以培養,日后定能成為林家助力。
“知恩,帶我去一趟煉器室。”
“啊,去煉器室?”
“我需要打造一件兵器。”
“哼,你這個廢物,真是死性不改!煉器室那種地方,也是你能隨便去的?”
田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三角眼瞇成一條縫,上下打量著蕭塵,目光里滿是輕蔑之色。
“呼——”
一抹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芒,從蕭塵眸中疾射而出,直逼田東。
田東心臟猛地一顫,像是被毒蛇盯上,下意識地往后倒退半步,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心中一陣駭然。
“田東,給你臉了?”
蕭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每個字都像砸在田東心上。
田東剛想張口反駁,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咽了回去,臉上滿是狐疑:
這廢物今天怎么回事?說話的語氣竟讓我莫名發怵?
他哪里知道,若非蕭塵顧忌林家眼下外部受敵,不想再引發內部沖突。
否則就憑田東這態度,早已是一具尸體。
現場氣氛驟然變得沉重,空氣仿佛都凝固。
林知恩見狀,連忙低聲對蕭塵解釋:“姑爺您有所不知,往常要進煉器室,都得經過周大師同意才行,沒有他的許可,誰也不能進。”
“周大師?”
蕭塵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人影。
那人約莫四十來歲,身材高瘦,不僅是個實力不俗的劍修,更精通煉器之法。
當年林守義見他煉丹不成,曾帶他來千煉閣,想讓他試試走煉器之路。
結果……再次引發爆炸!
幸好煉器室的墻壁是用玄鐵混合精鋼打造,防御強悍,才沒造成太大破壞。
蕭塵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未經他同意不許任何人進入,意思是,也包括我在內?”
林知恩眼神閃爍,帶著幾分顧慮,卻還是老實說道:
“周大師吩咐過,他不在千煉閣的時候,哪怕是家主想來檢查煉器室,都得第一時間派人告知他,等他同意了,才能開門進入,所以……”
“呵呵。”蕭塵臉上浮現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想不到這個周大師如此主次不分!
說到底,他不過是林家花錢聘來的煉器師傅,拿著林家的俸祿,竟敢把林家的煉器室當成自己的私有領地?
豈有此理!
有機會,倒要好好會會這個所謂的“大師”。
蕭塵心中冷哼,方才他掃過柜臺的那些兵器,做工粗糙,靈氣黯淡,大多連正經煉器都算不上。
從這就能看出,這個周大師根本沒用心,身居要職卻出工不出力,白白拿著高薪。
“你盡管帶我去,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擔,絕不會牽連到你。”蕭塵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聞言,林知恩面露難色,搓了搓手:“小的不怕被連累,就怕周大師怪罪下來,姑爺您……不好向家主交代。”
蕭塵抬手拍了拍林知恩的肩膀,眼神肯定:“放心。”
知恩能這般為自己著想,蕭塵心中很是欣慰。
既然蕭塵態度堅決,林知恩不好再勸,他比田東拎得清,誰才是林家真正的主人!
二人剛要抬腳上樓。
一道黑影突然凌空躍起,如同攔路虎般擋在樓梯口,正是田東。
“想去煉器室,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田東雙目圓睜,死死盯著蕭塵,眼中多了幾分孤注一擲的尖銳。
蕭塵負手而立,嘴角噙著冷笑:“憑你,也敢攔我!”
聲音不怒自威,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在場的小廝們都被這氣勢震懾住,一個個張大了嘴巴,這還是他們印象中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姑爺嗎?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田東臉上劃過一抹猙獰的獰笑。
他早就看蕭塵不順眼,眼下剛好能以擅闖煉器室為由,名正言順地教訓這廢物一頓。
林知恩見狀護主心切,急忙上前一步:“田管事,您這是要對姑爺動手嗎?”
話音未落,田東的拳頭已經呼嘯而來,拳風凌厲如追風猛虎,煉氣七重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而出,帶著破風之聲直逼蕭塵面門。
旁邊的小廝們見狀,已經腦補出蕭塵被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的畫面,紛紛搖頭,眼神里多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憐憫。
林知恩下意識就要上前阻攔,卻聽蕭塵一聲冷笑,語氣里滿是玩味:“雕蟲小技,也敢在這丟人現眼。”
田東臉色微變,他本以為這一拳足以震懾蕭塵,逼他低頭認錯。
沒曾想,蕭塵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看到他的拳頭,主動往槍口上撞!
拳已出,如覆水難收。
就在田東的拳頭即將砸在蕭塵胸口的瞬間,蕭塵體內陡然爆發出一股磅礴的真氣,如怒龍翻涌,帶著霸道無匹的氣勢兇猛外放!
田東的拳頭像是砸在了一面蘊含著無盡彈力的鐵墻上。
“咔嚓!”
一聲脆響,巨大的反作用力猛地爆發,強勢反震而回。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千煉閣,田東整個人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像一條失去重力的老狗,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倒飛出去。
“什么情況!田管事可是煉氣七重,怎么會被那個廢物震飛?”
“他、他這是什么招式?根本沒見他動手啊!”
“快!快接住田管事!”
周圍的小廝們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嘲諷瞬間變成驚駭,慌忙撲過去想要接人。
林知恩嘴巴張得能塞進兩個大饅頭,滿臉的難以置信。
無法理解!
田東的拳頭明明要落在蕭塵臉上,怎么被打飛的反而是田東?
“哎喲——!”
田東狠狠撞在身后的石墻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嘴里不停發出痛苦的哀嚎。
“這次只是個教訓,再有下次——”
蕭塵目露寒光,眼神如冰冷的刀鋒,逼視著他,后面的半句話沒有說出口,卻讓田東渾身汗毛倒豎。
如同面對一尊索命的死神!
田東癱在地上,疼得渾身抽搐,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個昔日任人嘲諷的廢物,竟然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知恩,我們走。”蕭塵不再理會田東等人,轉身朝樓梯走去。
林知恩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回過神,連忙快步跟上,腦子里一片混亂。
傳聞都說蕭塵是鳳羽城第一廢物,可剛才那一幕……不費吹灰之力就震飛煉氣七重的田東,這哪里是廢物?簡直就是人中龍鳳啊!
自從修煉了修羅噬天訣,蕭塵體內的真氣不僅比同階修士渾厚數倍,更帶著一種極其霸道的反震之力,足以輕松震傷實力低于自己的修士。
田東雖比他高了兩重境界,可在霸道的真氣反震面前,終究是小巫見大巫。
田東躺在地上,眼珠子死死盯著天花板,眉頭緊鎖。
他剛才分明感覺到,蕭塵釋放的氣息竟已達到煉氣五重巔峰!
按道理,自己煉氣七重理應輕松碾壓,怎么會不敵?
更讓他納悶的是,去年的煉氣測試中,蕭塵連煉氣一重都沒邁入,這才多久,竟已達到煉氣五重?
“管、管事,您沒事吧?”一名小廝顫聲問道。
田東狠狠吐了口帶血的唾沫,臉上滿是怨毒:“這個廢物……他身上定然藏著什么護身寶貝,否則絕不可能震飛我!剛才是我大意了,沒有閃!”
身旁的小廝們紛紛點頭附和,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眼前的詭異。
在他們看來,若非靠著寶物,那個吃軟飯的廢物怎么可能抗衡得了煉氣七重的田東?
說到底,沒有林家,他什么都不是!
“快……快去找到周大師,把這里的事立刻稟明,否則等周大師回來怪罪下來,咱們誰也擔待不起!”田東捂著斷裂的肋骨,疼得齜牙咧嘴,卻不忘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