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一口氣跑到家門口,就見她家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她努力撥開人群想要擠進去,有人看到是她回來了,主動側開身子,讓出了一條道來。
喬念剛擠進去,就聽到她二叔喬海的聲音。
“娘,您還是我親娘嗎?只是問您借些銀子給順子叫束脩,怎么就沒有銀子?您昨日不是剛去鎮上賣了那什么山藥嗎?就借我們幾兩銀子怎么了?我說了只是借,又不是不還,您至于這么絕情嗎?”
花桂香此時已經被氣得渾身發抖,一雙眼也哭得通紅,聽到喬海的話,花桂香突然不哭了,為了這么個不孝的玩意,她哭個什么勁,以前真是白瞎了,怎么就沒徹底看清這個兒子的無恥程度。
這一刻她似真的想通了般,聲音中不再夾雜著悲傷,只是氣憤的問喬海道,“喬老二,你哪里來那么大的臉,你說借銀子我就要借給你,你說說這些年你打著借的名義從我手里扣走了多少銀子?至今還過一個子嗎?
而且我們已經分家了,昨天家里才剛賣了銀錢,你知道念念和平安費了多大的力氣嗎?你甚至連我這個老太婆都沒關心一下,今兒個就叭叭的上門來討要,不光自己討,還把妻兒也一起帶著來討要,見我不給,就揚言不給我摔盆送終,我呸,老婆子有的是人養老送終,就是沒人,我也不要你這一家子不孝順的玩意摔盆送終。”
“奶奶,你真的要這么絕情嗎?我還是不是您孫子了?你昨日賣了那么多銀子,怎么就不能給我五兩銀子交束脩?我還是不是你的親孫子了?”
喬順安今日是專程回來要銀子的,回來才知道家里分家了,她娘手里沒銀子,他正想著去問他奶要,怎么說他也是喬家的長孫,還是個讀書的,奶怎么也不會不給他。
正想著他爹也從鎮上回來了,喬海今日在鎮上碰見村里人,才知道大房昨日進山挖了好東西,想著回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想到兒子也回來了。
父子倆在屋里一合計,就上門問花桂香借銀子了,名頭自然是給喬順安交束脩,可花桂香一口咬定沒錢,昨日是賣的銀子,給大房的孩子買了衣服鞋子,還有布匹棉花都花完了,還說大房現在是喬念那個丫頭片子當家,讓他們別動不動就想上門占便宜。
一來二去就鬧了起來,平安跑去找村長,這次不像上次那樣,平安是悄悄去的,這次從跑出家門開始,平安就一路大聲叫嚷著,說他二叔一家要逼死奶奶了,這不平安和村長還沒回來,反而是村里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那有你們這樣當兒孫的嗎?平日不孝敬奶奶不說,這都分家了,還跑來逼迫奶奶給你們拿銀子,這又是哪里來的道理?就這還讀書人呢?我看就是披了一張讀書人的皮,做出來的事還不如我們這些鄉下泥腿子,至少我們知道要尊重老人,尊重長輩,一家人相互信任友愛。
而你們呢?仗著奶奶顧念兒孫親情,就一再的傷她的心,這會又趁我不在家上門逼迫,大家伙說說,村里有哪家的兒孫敢這樣不敬家中長輩,忤逆不孝的?”
喬念說話的聲音很大,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到,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喬念緊走著到了花桂香身邊,扶著她坐到身后的長條凳上,讓她休息會,緩口氣,剩下的都交給她。
“就是,哪有這樣的,喬老二不是在鎮上有正經活計嗎?還跑回來惦記老太太的養老銀子?”
“我看他就是飄了,覺得花嬸子現在就他一個兒子,就開始不將花嬸子放在眼里了,分家了也不安分,真是個白眼狼。”
“這要是我家的,我非打斷他的腿。”
“簡直太不孝了。”
“白眼狼。”
鄉下人大多都是純善孝順的,畢竟這里崇尚的就是要孝敬父母,像喬海這樣的實在少見,所以這會人群中全是偏向花桂香的,有說她可憐的,白發人送黑發人不說,現在還被唯一的兒子忤逆不孝,都分家了居然還要逼迫她拿銀子。
種種話語讓喬海一家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暗罵村里人就愛多管閑事,那些東西和銀錢本來就應該是他們二房的,為何要便宜了大房兩個兔崽子,還有那個死老太婆,就只會偏心大房。
可不待他反駁,村長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張臉黑沉的能滴出水來,聲音嚴厲道,“二丫頭說的對,大伙的眼睛也都是雪亮了,哪有這樣為人子女的?喬海,大房與你們二房已經分家,段沒有再幫襯你們家的道理,你這樣帶著妻兒欺上門來,又是何意?
還有喬順安,你怎么說也是上了兩年私塾的,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作為長孫,不但不擔家事,不擔責任,不孝順老人,居然還用那樣的語氣質問長輩,我問你,你的書都讀到哪去了?”村長這話一出,顯然是早就來了,只是站在后面沒有出來。
喬海心中暗道不好,這個老匹夫是站在大房那邊的,否則那天分家他們家也不會只得了那點東西。
可越聽村長的話,他心里居然有了一絲害怕,他們家關起門來,別人哪知道他們家是怎么回事?可這不孝的名聲一旦傳了出去,他們一家可就完了。
這時喬海也恢復了一絲理智,知道不能讓他不孝的名聲傳出去,趕忙尬笑著說道,“村長,您別聽二丫頭胡說,村里人也是被她蠱惑了,完全沒有的事,我家順子不是明日要交束脩了嗎?可手里銀錢又有些不趁手,想著找我娘借一些,回頭再還,真沒有逼迫,不信您問問。”話落趕忙看向花桂香,并且瘋狂的給花桂香使眼色,希望她這時候能幫自己說句話。
林氏也覺察到事情不對,悄悄把兒子往后面拉了拉,示意他不要說話。
花桂香這會已經看清這個兒子的無恥,和沒有底線,再不想像以前那樣縱著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說道,“村長,我要跟喬老二一家斷親,今日之后,我花桂香就只有喬大山一個兒子,也只認大房的兩個孩子是孫子孫女,二房所有人與我再無關系。”
“娘!”
“奶奶?”
“嬸子?”
喬海喬安順和村長三人齊齊驚呼出聲,他們村是個雜姓村,沒有宗族,人心本就散亂,可也從來沒有過斷親的人家。
花桂香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小院有一瞬間的安靜。
平安早已小跑到他奶和他姐的身邊,相比于別人聽到斷親時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他內心反而是欣喜的,一群白眼狼,他早就不想把他們當親人了。
“娘,兒子錯了,您消消氣,兒子混賬,今日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想岔了,您就原諒兒子這次吧,千萬不能斷親啊。”喬海這次是真的慌了,要是與他娘斷親了,那村里人該怎么看他?他的名聲可就臭了。
喬順安畢竟才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剛剛被村里人指指點點,又被村長呵斥,心里早就各種不服,又覺得丟人,此刻再聽到花桂香要與他們家斷親,這讓別人該怎么看他?同窗肯定會因此嘲笑他?學院會不會不要他?
想著想著,似再也忍受不住那份壓力,直接將心里話給吼了出來,“死老太婆,你真是要逼死我們一家不成,想與我們斷親?好,斷就斷,我再也不會認你這個奶奶。
你等著,等我日后考上秀才、舉人,你半分好處也別想沾,你,嗚嗚。”
話還未說完,就被喬海焦急的堵住的嘴,再讓他說下去,他的將來可就完了。
林氏也被兒子嚇了一跳,趕忙一把抱住他,暗道,兒子真是糊涂了,這下可不好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