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斌!
難道就是即將投生到我媽肚子里的那個姜斌?
我還沒想到去找他的辦法,沒想到他竟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掀開黑色風衣的帽子,露出了一張年輕帥氣的臉。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眉目之間卻顯沉穩。
那是一種久經社會的干練。
他低下頭來,露出光潔的后脖頸。
我和黎青纓同時伸頭去看。
男人的后脖頸上的確顯出‘姜斌’兩個字。
只是他是魂魄,與我之前見到的那些實體有些不一樣。
黎青纓輕聲嘀咕:“真的是姜斌哎。”
男人抬起頭來,剛想說些什么,我卻制止了他:“等一下,我剛才沒看清楚,可以再讓我看一下那兩個字嗎?”
男人眉頭皺了皺,但還是低下了頭。
我繞過柜臺,湊近了仔細看去。
黎青纓也跟了過來,與我一起看:“小九,有什么問題嗎?”
下一刻,我猛地一把將黎青纓往后扯去,提醒道:“他不是姜斌!”
就在我扯開黎青纓的瞬間,男人動了。
他猛地跳起來,手中一把工藝精巧的尖刀直直地朝著我的脖子抹過來:“真的是你!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事發突然,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沖著我來的,我扯開黎青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閃了。
那把寒光凜凜的尖刀眼看著就要割向我的大動脈時,一計凌厲的掌風拍過來,銅錢撞擊刀刃發出叮的一聲響。
我只聽到男人一聲悶哼,尖刀應聲落地,他的整個魂魄被掌風沖擊,感覺下一瞬就要散掉了一般。
下一刻,我已經被柳珺焰護在了懷中。
他先檢查了一下我的脖子,發現沒有傷口,這才松了一口氣。
黎青纓已經眼疾手快地關了當鋪的門,并且在門頭上貼上了符紙,直接把男人堵在了南書房中。
男人伸手想去拿那把尖刀,柳珺焰一腳將尖刀踢到了角落里,反手一掌就要朝男人的頭頂拍下去。
“柳珺焰,等一下!”
我趕緊上前阻止,說道:“他只有一魂三魄,很容易魂飛魄散,我還有話要問他。”
柳珺焰收手,黎青纓走過來,三人將男人死死地圍在中央。
男人魂魄本就殘缺,現在更是越變越淡,狀態很危險,卻依然眼神憎恨地盯著我,口出惡言:“草菅人命,你不得好死!”
我只感覺莫名其妙:“我想你可能是找錯仇人了,想要姜斌命的,不是我。”
“不是你還有誰?”男人咬牙切齒道,“我進門前仔細看過,我兒的這筆業障,就是落在了你的身上,你還想狡辯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有萬般手段,終有一天你也會收到應有的懲罰的!”
“閉嘴吧你!”黎青纓拿著一張符紙就要往男人嘴上貼,“我家小九為人最善良勇敢了,廊下那盞燈里滿滿的功德你沒看到?眼瞎了是不是!”
或許是黎青纓的話提醒了他,他進門前的確有些迷茫的樣子。
男人一時有些語塞。
他躲開了黎青纓手上的符紙,過了一會兒,他的氣勢明顯沒那么足了,問我:“你是怎么看出來我不是姜斌的?”
我指了指他的后脖頸,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后脖頸上的‘姜斌’二字是拓上去的,對嗎?拓反了。”
第一眼掃過去,不注意看,的確很難發現問題。
但第二眼我就確定了,那兩個字像是被翻了個個兒,方向不對。
對方是魂魄,就算是拓印,能做到這一點也很不簡單。
我對男人的身份有點好奇。
只是男人似乎還有疑慮,并不愿意過多的交流。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柳珺焰忽然說道,“雞鳴之前你就得回到肉身中去,否則等著你的只有魂飛魄散,就算我們放你回去,你覺得你還有第二次進入當鋪的機會嗎?”
我一驚,男人還沒死?
這是……自己想辦法抽取了自身的一魂三魄,特地上門來尋仇的?
我頓時嚴肅了起來,問道:“剛才你說,你兒子的死,業障是算在我頭上的?”
男人一味地低頭不語。
柳珺焰冷哼:“青櫻,拿符文送他走吧。”
“是!”男人終于繃不住了,慌亂開口,“為了救我兒子,我想盡辦法才終于找到了這條線索,我不會弄錯的,業障的確是落在了你頭上。”
姜斌的業障是落在我頭上的,那以前的那些呢?
踏鳳村出生的每一個人,是不是業障都算在了我的頭上?
“你的右側臉頰……你沒發現嗎?”
柳珺焰抬手握住我的下巴,輕輕地轉過我的臉,朝我右側臉頰看去。
這一看,他的臉色也變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看來‘姜斌’這筆業障,影響到了**王寺供奉的那盞佛燈的效果。
“沒事,很淡。”柳珺焰安慰道,“幾乎看不到。”
我點點頭,不想他們為我擔心。
柳珺焰轉身對向男人,問道:“你叫什么?應該也是陰陽行當中人吧?”
“我叫姜四缺,詭繡第十一代傳人。”男人說道,“姜斌是我兒子,剛滿三歲,做我們這一行的,身患五弊三缺,子嗣艱難,一生坎坷,祖上幾代人的努力才換得了姜斌的平安出生,沒想到……只安穩了三年,他……他就被人盯上了。”
“詭繡?”我聯想到姜四缺后脖頸上的拓文,問道,“就是做紋身的,對嗎?”
“紋身只是詭繡里的一支,”姜四缺解釋道,“詭繡一門包括四個大類,紋身、刺繡、縫尸以及拓陰。”
重開當鋪以來,我接觸到了太多以前我想都想象不出來的行業。
金無涯的詭匠、霍叔的詭醫,以及姜四缺的詭繡……
陰陽行當真是百納海川,無奇不有。
姜四缺指了指被踢到墻角的尖刀,說道:“那把尖刀是我最趁手的詭器,它不僅是一把刀,刀柄里面還藏著針、線、以及小錐子等等。
前幾天,我兒三歲生日當晚,忽然行為怪異,他直直地跪在我家祖師爺的畫像前,腦袋幾乎要低到地上去,后脖頸上隱隱出現了他的名字。
而這種情況,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斌兒應該是被人用某種術法點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