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風(fēng)山...
寧玄是第一回入山,可他對這里的地形卻很是熟悉,熟悉到有一種故地重游的輕松感。
另一邊,丑奴其實(shí)接收到了寧太易的傳呼,但他故意沒有回應(yīng),只因他和父親早就約好了:若有傳呼,便是有人來催促了,你可見機(jī)行事,自作決斷。
寧太易是寧家的家主。
而丑奴,其實(shí)才是寧家真正的大公子。
他...自然有權(quán)力在關(guān)鍵時刻決斷,以定下寧家的未來。
這一刻,他忽的放緩腳步,他已經(jīng)有了決斷。
原本他和父親都打算讓弟弟作為“延續(xù)寧家血脈”的工具,讓他寄人籬下,茍且偷生,只要能過好一世就好。
但現(xiàn)在,寧玄的強(qiáng)大,讓他改變了主意。
丑奴道:“清風(fēng),有些事本該你通過考核后,由太易先生和你說,但事有緩急,現(xiàn)在就由我來和你說?!?/p>
寧玄道:“還請丑天師賜教?!?/p>
丑奴道:“我們的世界是存在著超凡力量,這力量的源頭,便是龍氣。”
寧玄神色一正,豎耳傾聽。
他心心念念想了解的東西,總算來了。
丑奴道:“龍氣并不在名山大澤,而在人心,百姓的心。
百姓越多,人心越齊,龍氣越多。
太易先生真正的身份乃是望月府知府,這九縣二十八鄉(xiāng)的人誰不知道流水的縣令,流水的知府,但鐵打的寧老爺?又有誰不知道寧老爺是大善人,所有對他們好的人幾乎都是寧老爺安排的?
就連災(zāi)年知府開倉放糧,都是寧老爺前去和他吵了一架,那知府才肯開倉的。為民請命至斯,官府信服,只因太易先生才是真正的知府。這一點(diǎn),知道的人極少,除卻一知府,九縣令,沒人再知道。一切都是演戲。
故而,在這望月府,得民心者,太易先生是也。”
寧玄頓時奇道:“那老爹其實(shí)很厲害?”
丑奴搖了搖頭,輕嘆道:“也許是天地規(guī)矩吧,能集聚龍氣者,不可修行。不僅不可修行,他們的氣血還會衰敗的更快,甚至比尋常人更早地離世。”
寧玄愕然道:“那聚什勞子的龍氣?”
丑奴道:“他們雖然不能修行,但能分配他聚集來的龍氣,而得了他龍氣的人將會完完全全地忠心于他,若是他要我們這些人死,那我們就會去死。他的話,對我們來說,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我們不得不遵守。
那么,如果是你。你是選擇蒙昧無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在一個未知的可怕世界里,說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某個妖魔的吃食。還是,抓住機(jī)會,成為那可以聚集龍氣之人,繼而榮華一世,家族煊赫?”
寧玄道:“那當(dāng)然是后者,但天子呢?我是說真正的天子,他為什么不掌握所有的龍氣,獨(dú)斷山河,執(zhí)掌社稷,為什么還要讓人去分呢?”
丑奴搖搖頭道:“對于這一點(diǎn),我也很好奇,我自己也做了不少猜測,譬如天子無法承受一國之龍氣,又譬如天子無法精準(zhǔn)控制一地之民心,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胡亂猜測,做不得數(shù)。但毫無疑問,天子掌控的力量肯定遠(yuǎn)超一個知府了?!?/p>
說完,他又淡淡一笑道:“其實(shí)你聽名字就能聽出來了,知府都是天子冊封的,又怎可能超過天子?
然而,知府所往,必成家族。
但,天子容不下家族二世之煊赫。
如今太易先生氣血已近枯竭,今年年初,他外出了很久,去了許多地方,他去皇都完成了述職,也去瀚州為你求了一樁聯(lián)姻。
下個月,接替他的人就來了。
他的官職走到了盡頭,生命也快了。
但是,太易先生思慮極多。
他擔(dān)心寧家消亡?!?/p>
寧玄道:“所以,老爹培養(yǎng)了你?!?/p>
丑奴苦笑道:“哪有那么簡單?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太易先生的人,換了主子也不是修的新主子的龍氣,縱然修了,只要比例不曾超過之前,那也還是忠于太易先生的。他豈能容我?
原本,你去了瀚州與秦將軍家庶女聯(lián)姻,而我也已經(jīng)做好了當(dāng)一條狗的準(zhǔn)備?!?/p>
寧玄有些疑惑。
丑奴繼續(xù)解釋道:“龍氣這東西,一旦出現(xiàn)了,就不會消散,我若隕落,我的龍氣自然沉入此地,隨后自有他人可以吸收,你說......他為什么不卸磨殺驢?”
他仰起頭,道:“也許,新知府需要考慮有沒有人有能力接收我的龍氣;需要考慮我會不會拼死反殺,畢竟我好歹是個天師,而他只是普通人。
我只有在當(dāng)狗,和武力威脅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再加上日積月累的形成感情,真正成為他的嫡系,那才算真正融入了新知府的體系。”
寧玄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大哥。
大哥的一生,怎一個慘字了得。
他就算真被聯(lián)姻去了瀚州牧場,再怎么樣,好歹還能有個女人肚皮躺著,好歹還能有個錦衣玉食不是?
大哥呢?
失去了名字,失去了面容,除了真相和力量,一無所有。
而且他完全可以想象,大哥還肩負(fù)著“暗中守護(hù)寧家、振興寧家”的使命。
這是人過的日子?
大哥這一生注定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大哥...他能走到對岸嗎?
“那,丑天師,老爹對我的考核又是什么意思呢?”寧玄問。
丑奴正色道:“你的力量不同尋常,甚至達(dá)到那些妖疫武者的層次。”
寧玄奇道:“妖疫武者?”
丑奴道:“被妖魔氣血感染,大部分人會一命嗚呼,但少部分意志堅(jiān)定的武者可以稍加抵抗,從而與妖魔氣血并存,并逐漸通過修煉、吞血等方式進(jìn)一步掌握妖魔的力量。
但這些妖疫武者通常會性格古怪,短命...
然而你,卻可以在不被感染的情況下,擁有堪比妖疫武者的力量。
要知道修龍氣者為天師,若被妖魔近身,就算是一千個一萬個天師都不夠妖魔殺,不僅如此,天師施法需要閉目神游。
所以,天師是需要強(qiáng)大的道童的。
我們不僅需要道童幫助抵擋妖魔,也需要道童出手殺死被困住的妖魔。
妖疫武者,因此極為重要。
像那些方士,他們根本沒資格擁有妖疫武者,只能挑選稍微強(qiáng)大的江湖武者?!?/p>
寧玄恍然道:“所以,我不是妖疫武者,卻擁有著妖疫武者的力量,這會讓我們寧家擁有一些優(yōu)勢?”
“是?!背笈珣?yīng)了聲,然后道,“數(shù)日前,太易先生尋了我,讓我知道了你的特殊,然后又告訴我,天子曾有許諾,若有妖疫武者力量,卻如未被感染者,可冊封...將軍。
之所以如此,是因?yàn)檠呶湔叨堂珜④妳s不短,不僅不短,還可能通過修煉,突破極限,延長壽元,永鎮(zhèn)山河?!?/p>
寧玄道:“所以你帶來我這滿風(fēng)山,就是想看看我的力量究竟達(dá)到了什么層次。但你昨晚無意聽到我練刀的刀風(fēng),再加上一些事,所以才做了決定?!?/p>
“對。”丑奴道,“我是做了決定。”
“既然我確定了你擁有成為將軍的資格,那么...這滿風(fēng)山就不必特意留待下一任知府了。
我得幫太易先生吃干抹凈。
一地妖魔若被鏟除,該地知府將獲得天地的額外龍氣贈予。
妖魔越強(qiáng),贈予越多。
這種贈予雖然不如民心源源不斷,是一次性的,但真的...很多。
有了這龍氣,我就能更進(jìn)一步,也能更好地應(yīng)對變數(shù)。
我們來這滿風(fēng)山已經(jīng)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他們已經(jīng)找上門去了。
而我們...也可以動手了。
清風(fēng),你只要負(fù)責(zé)出刀就可以了,那些妖魔,我來對付?!?/p>
寧玄愣了下。
大哥話里的信息真的很多很多。
聽起來...似乎滿風(fēng)山的妖魔不是解決不了,而是特意留著不解決,留給下任知府的。
那大哥必然很強(qiáng)了。
這個皇朝也很強(qiáng)。
至于將軍...
當(dāng)將軍總比當(dāng)贅婿好。
更何況,他展露出來的實(shí)力還沒自己真正實(shí)力的一半多。
而隨著時間的發(fā)展,他表面的和真正的力量只會相差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