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兄弟 ,你知道官府的兵跟老子交過多少次手嗎? 哪一次不是被老子打的哭爹叫娘? 莒縣的地界也有老虎嶺,那里的寨主是老子過命的拜把子兄弟,黑皮膽敢走那條路,老子的拜把兄弟礙著面子也有可能放過他,但是他走到老子的地盤,那是老子說了算,老子能把黑皮揍出屎來你信不?只要老子動手揍黑皮,老子那拜把兄弟肯定會幫老子揍這不長眼的黑皮,老子揍黑皮的腦瓜,老子那拜把 兄弟就會踹他的黑屁股 ,老虎嶺兩邊一夾擊 ,保管叫黑皮上西天!”
“好!老虎嶺就拜托鮑先生把守 ,黑皮要想過老虎嶺 ,就讓他拿命來換!”
“縣令兄弟 ,你這話俺愛聽 ,老子手里的家伙什兒可不是燒火棍 ,黑皮挨過老子的揍!”
鮑老黑用煙桿比劃著 ,得意的晃著腦袋呲牙咧嘴地笑。
“好 , 時候不早了 ,你跟二碾兄弟趕緊回去準備準備 ,說不定黑皮已經在老虎嶺的路上走著呢!我們幾個留下來再商量一下蛤蟆嘴的事 。”
“好! 哥哥俺先走一步 ,俺那邊如果有事會給你說一聲 ,縣令兄弟放心 ,黑皮是邁不過俺這道坎去!”
鮑老黑跺跺腳站了起來,看樣子他坐久了腿不舒服。把煙袋朝地面磕了磕,順手插在褲腰后面要離開。海蠣子趕緊打開屋門又去大門口看看街上的情況,鐵柱告訴海蠣子大街上沒有任何情況。海蜇一行人把鮑老黑送出大門口,拱手抱拳算是告別施禮。海蜇送走鮑老黑轉身又回到屋里,海蠣子拿起蒲扇使勁扇風,想驅散屋內鮑老黑抽煙留下的煙味 。大家議論了一番鮑老黑,感覺這人能夠對付臨沂來的那幫警察保安團。
海蜇等大家議論的差不多了 ,屋內又靜了下來 ,海蜇要給大家說點意見。
“我們紅軍縱隊已經是七百多人的隊伍了 ,經過這幾年的訓練 ,應該具備一定的戰斗力 ,雖然沒有經過實戰,但是打幾個警察保安團還是很有把握的。你們每個人都帶領自己的分隊,參加這次戰斗。牟老師帶領一支隊伍,裝扮成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布置在蛤蟆嘴路口兩邊,跟老百姓混在一起該做買賣的做買賣,該閑逛的閑逛 。一旦黑皮們進入蛤蟆嘴, 全聽牟老師指揮 ,隊伍立刻開火 ,打他個措手不及 , 黑皮們要逃跑,你們不要追,讓他們跑回臨沂 。除了蛤蟆嘴,還有幾條小路也能到日照,鄭老師帶一支隊伍,小舵子也帶一支隊伍,分別把守其它小路,按照訓練時的方式,或者找位置隱藏好,或者裝扮 成路邊人,黑皮靠近就立刻開火,打他個人仰馬翻 。我帶領一支隊伍做預備隊 ,哪里需要增援,包括老虎嶺,我立刻去增援,確保黑皮們被打死打跑打散 。如果黑皮沒有進入你們的埋伏圈,就立刻變成 預備隊 , 隨時增援黑皮進入的區域 ,絕不讓黑皮們踏進日照一步 , 聽明白了嗎?”
“ 聽明白了!”
“還有一種情況需要同志們提前做好準備 。”
“什么準備?”
小舵子驚訝地問海蜇。
“撤離的準備!”
“撤離?”
大家也是一臉的驚訝!
“對 ,是撤離!是隊伍離開日照縣 ,暫時到山區打游擊。報紙登的新聞是蔣軍正在我國西部跟我們紅軍作戰,我想如果有可能有機會,我們還要長途跋涉去四川西南一帶找紅軍主力部隊,爭取跟娘家人匯合 。”
大家聽到這里,都鴉雀無聲,心情馬上變得很沉重,不是勝利了嗎? 不是完成打土豪分田地的壯舉了嗎?怎么感覺像是失敗?
海蜇明白大伙兒的心思 ,勝利果實真的要放棄嗎?
“是 ,是的! 我們的土地革命取得了真真切切的勝利 ,但這只是局部勝利 ,并沒有改變敵強我弱的局面,并沒有推翻壓在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 。我們目前太過弱小,很容易被敵人打敗 。為了將來的勝利,我們只能選擇撤離,選擇保存實力,不跟敵人面對面的硬拼 。革命的道路還很遙遠,包括我們這百十口人在內,還需要很多人甚至幾代人的艱苦奮斗流血犧牲,在革命黨的領導下,才能取得長久的勝利 ,根本性的勝利 。”
“那么 ,我們什么時候撤離?”
“應該很快 ,再有幾個月時間吧 。這次的戰斗應該是統治階級非常輕敵 ,只派了沒有戰斗力的警察保安團 。時間拖這么久應該是太官僚,這次敵人會吃大虧,他們會醒過神來的,下次會派正規軍來打我們,而且軍隊人數應該不少于上萬人 。鑒于此,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做好撤離的準備 。至于敵人何時來日照 ,依照他們的官僚做派 ,應該會有兩三個月時間 。”
“ 哪不就是天冷了嗎?”
“應該是 ,所以我們有時間早做動員做準備! 當前主要精力放在這次戰斗中 ,我們狠狠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 ,也鍛煉了紅軍縱隊的軍事素養,為將來參加更大的的戰斗積累經驗 。”
能看出鄭老師有點兒焦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海蜇,兩手來回揉搓,時不時撿起地上的小木棍亂劃 ,他又站了起來在屋內來回踱步 ,皺著眉頭問海蜇:
“ 咱們撤到哪里?”
“ 臨沂地區山高林密縱橫交錯 ,有水有糧有野果 ,是藏身的好地方 。”
“幾百號人一起走嗎?”
“如果條件允許, 咱們整個縱隊可以集體行動,這樣能保持較強的戰斗力 。不利的因素是目標太大,不利于隱蔽 。我的意見是把隊伍分成若干支隊分頭行動, 同時各支隊要保持聯系,隨時相互支援 。”
小舵子插話:
“如果各支隊走散了 ,互相聯系不上該怎么辦?”
“小舵子說的這種情況應該存在,各個支隊要獨立思考,獨立判斷,獨立行動,不懼戰也不戀戰,靈活機動 ,既相對獨立又相互配合 。但是終極目標是往西南方向行動尋找紅軍的主力部隊!”
牟老師站起身來 ,雙手掐腰呈現出堅強的神情。
“我完全同意海蜇的意見,毫無疑問今后的斗爭會非常殘酷,非常艱難 。這是我們每一個革命者必須面臨的現實,既要重視我們的困難,也要保持樂觀主義精神,相信我們革命黨必定會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結束本次戰斗后 , 咱們就奔赴新的戰場,再聚會見面的機會將會很少 ,加油吧同志們!”
在場的同志們深沉地齊聲高喊:
“加油!”
蛤蟆嘴是山脈之間相對寬敞且平坦的土路,理論上應該稱之為“谷”,能看出下大雨時,蛤蟆嘴被 周邊山脈聚集的山水猛烈沖刷的痕跡。蛤蟆嘴位于日照縣和莒縣的交界處,土路兩側是高大茂密的樺樹林,也有成片的楓樹林 。清晨,叢林間有一層薄薄的晨霧,初升的太陽把陽光投射到山巒,投射到 叢林,投射到石溝,投射到草坡 。瀑布小河水塘被一道道涂抹著金黃色的明亮光線所勾勒所描繪,令其美的像濃墨重彩的西洋油彩畫卷。
晨光穿透薄霧 ,在潮濕的空氣中編織出虛幻的光柵 。一只藍喉蜂鳥突然從覆盆子叢中振翅而起, 翅尖攪碎了凝結在蛛絲上晶瑩的露珠 。它纖長的喙微微前傾 ,琥珀色瞳孔里倒映著螺旋上升的光柱, 尾羽在氣流中舒展成兩片半透明的藍寶石扇面。它小小的身軀飛懸在半空中微微抖動著游蕩著,用它 長長的喙探進比它還要大的黃色喇叭花里,貪婪地吮吸著里面的花蜜,也許是原本癟癟的肚兒裝載了 太多的花蜜 ,挺著滾圓小肚肚的它 ,舍棄還在流淌的花蜜 ,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紅頂鹛還有紅腹錦雞以及金黃色的鸚鵡在叢林中飛來飛去歡快地鳴叫著,一會兒自樹冠俯沖到地面,一會兒又從這邊枝頭飛躍到另一邊的樹杈,一會兒又跟心上鳥卿卿我我,鳥兒們的追逐嬉鬧給叢 林帶來了無盡的歡樂 ,帶來了夢幻般的童話世界。
剛剛進入秋天,山坡上的樹林已經開始逐漸變色,有的樹葉呈現翠綠色,有的樹葉呈現黃色,也有的樹葉呈現紅色,遠遠望著蛤蟆嘴,起起伏伏的山峰配著五彩斑斕的茂密森林,在嫵媚的晨曦襯托下,蛤蟆嘴像是世外桃源美麗極了 。蛤蟆嘴小河邊交叉路口有一座清代木制牌坊,上書“蛤蟆嘴”三個大字,落款是鄭板橋。土路兩側,當地老百姓自己蓋的歪七扭八的茅草屋,有的房屋用帆船的破舊帆布遮擋窗戶和缺失的墻壁,有的房屋用樹枝支撐行將倒塌的墻壁房梁。沿街還有許多由石板木板搭建用于經商賣貨的攤位,路邊墻角到處是隨意丟棄的生活垃圾。蛤蟆嘴雖然一片狼藉臟亂不堪,但是肩挑車推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莫名其妙的是路口竟然有一座天主教堂,尖尖的屋頂矗立一根十字架,各種洋神仙的 雕塑圍繞著教堂 ,顯得教堂神秘而又童話 ,乳白色的鴿子“ 咕咕咕”地叫著 ,在教堂門前撒著歡嬉戲,不停地啄食地面,即便偶爾起飛也飛得不高。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的洋和尚們難道打算請上帝給當地老百姓脫貧?
海蜇一行人來到蛤蟆嘴,感覺這里的地形適合打伏擊戰,兩邊山林有利于戰士埋伏攻擊敵人,打 完有利于迅速撤退 。不利的是民眾太多 ,容易誤傷無辜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