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瑤接過白玉簪,才發現他的手指上多了很多劃傷,有些傷口很深,只是方才他拿著紅布,將傷口盡數遮擋住了。
“你的手——”顧清瑤盯著他的手,有點震驚。
雖然猜到可能是他自己做的,但看到密密麻麻的劃痕,她的心里還是不由一顫。
先不說他愿意費心思給她送禮物,只說他愿意花費時間親手雕刻,甚至滿手傷痕也不在意,這份沉甸甸的心意,
“我第一次做這個,確實不太熟練,在書院里沒有人能教我,所以我帶了一本冊子,在房里偷偷照著做。雖然丑了點,比不上玉飾店的那些,但我還是想送給你。”
秦朗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第一次給女子送禮,著實不知道該送些什么,于是偷偷問了嫂嫂,才知道女子都喜歡好看的東西。他不曉得顧清瑤的衣服尺碼,加之送衣物這等貼身物件過于輕浮,思索再三,才想到玉飾。他托人買了這支白玉簪,偷偷學著刻了一朵桃花,為了趕在旬假送給她,他偷摸著熬了幾個大夜,以至于次日都會在學堂上打瞌睡,險些被夫子取消旬假。
“你為了刻這簪子,是不是熬夜了?”顧清瑤有些心疼,“你看看你眼底下的烏青,就算我拿脂粉多給你撲幾層,都遮不住。”
“沒有,都沒人發現,你放心,沒耽誤我的功課。”秦朗只顧笑。
顧清瑤轉過身,交代流螢:“你去買些藥膏來,要見效快,還不會留下傷痕的。”
秦朗聞言立刻坐直身子,“不用,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胡說,你這手是用來寫字的,本就不該做這種事。再說,你的手指這般好看,若是留了痕,豈不是暴殄天物?”
顧清瑤將白玉簪遞給他,秦朗臉上的失落和詫異不斷交錯,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顧清瑤柔聲道:
“我看不見,你幫我戴上。”
“你……”秦朗瞪大眼睛,“你不嫌棄嗎?”
顧清瑤嬌嗔一聲,“誰說我嫌棄了!雖然不好看,但這也是你的心意,真心最難得,我若是這次嫌棄了,你以后怕是再也不送我東西了。”
秦朗急忙擺手,“不會的,若是這次的禮物不得瑤妹妹歡心,我下次會再送別的。”
看到他手忙腳亂,急得不知道該說什么,顧清瑤笑得更歡。
看到顧清瑤這般放松,秦朗臉上不由傻笑起來。
流螢回來的時候,就覺得屋子里的氛圍變了,她家小姐好像更隨性,不再故作端莊,而秦公子,卻不知為何一直在傻樂。
真是怪人!
……
回到家中,顧清瑤徑直帶著流螢回了屋。
“小姐,你竟真把這簪子戴上了。”流螢捂嘴笑:“小姐一向愛美,我原以為你不會戴呢。”
顧清瑤摸了摸簪子,心下一暖,“他也算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公子哥,既然肯為我做這種事,無論好與壞,都是他的一番心意,我豈能辜負。”
說著,便拿出繡到一半的荷包,想了想道:“流螢,你再去庫房拿一塊青色的綢子來,再去買些能提神解困的香料來,我想給秦公子繡一個香囊。雖說我的女紅不好,但總比他的簪子拿得出手才是。到時候,他也不必笑我,我與他,半斤八兩!”
流螢應了一聲,轉身朝庫房走去。
前些日子長公主送了好些綢子給小姐,她依稀記得就有一塊靛青色的,想來小姐也是有印象才會選了這一塊。她家小姐,終于還是對秦公子上心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顧清瑤的香囊也逐漸成型,時間也到了三月底。
這些日子,秦朗得了閑就會約顧清瑤出去走走,或者送一些新奇的東西過來。在書院見不到的時候,就會給她寫信,那些信件,都被顧清瑤妥善保管起來。
最近公主府的氛圍有些緊張。三日前盛京來了一封信,長公主看過后,破天荒地震怒,甚至將屋子里的好些東西都打砸了。顧衍立刻讓下人都退下,關上了房門。
不知顧衍究竟是怎么安撫長公主的,長公主雖不再生氣,卻下了一道很奇怪的口令:嚴查進入江州的人,如有盛京來的,務必盤問清楚來江州的目的。
顧清瑤曾問過長公主,為何會下這樣的命令,長公主只是看著她,眼眶發紅。
“流螢,我的婚事,怕是要生波折了。”
顧清瑤坐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海棠樹,喃喃道。
“小姐,你怎么會這么想呢。”流螢瞪大眼睛,“如今距離秦公子來下聘,也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這些日子你們相處得也很好,怎么就生波折了呀。”
顧清瑤閉上眼睛,強行按下心底的酸澀。
長公主異于往日的行徑,還有那天看她的神色,是難以掩飾的憤怒和悲傷。能讓她這般惱怒卻發作不出的,除了盛京的那位,顧清瑤想不出第二人。
聯想到那日在鴻興齋聽到的流言,莫非,雍帝真的對她起了心思?那么,是替嫁,還是和親?
流螢見顧清瑤臉色不對,也不敢再說什么,只能默默在顧清瑤面前放下一杯溫茶。
顧清瑤從來都不是只會等待的人,思索再三,她還是起身,不讓流螢跟著,獨自一人朝著正房走去。
走到院門前,顧清瑤制止了門口的丫鬟想要通傳的舉動,徑直走到房門前。
“我雖然料到,他不會任由我們躲在江州,會拿孩子們的親事做文章,但我好恨,為何我沒有早點籌備,如今陷入這么被動的局面。”
長公主低泣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許久,才聽到顧衍低沉的聲音響起,“你這般沖動,只會給他留下把柄。你怎么知道盛京會來什么人?如此大張旗鼓地防著,只會讓他們更加謹慎。”
“我不管,阿瑤是我的心頭肉,我怎么能讓他們這般糟踐!大不了撕破臉,反正他那個位置也得來不唔——”
“你瘋了,隔墻有耳!”
里面一陣混亂的聲音傳來。
顧清瑤平復下心情,推開了門。
“阿娘,你方才說,誰要糟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