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桑渝走到醫(yī)院，進入奶奶病房的時候，醫(yī)院的消毒水味混著深夜的寒意鉆進鼻腔。

她瞥了眼奶奶的藥，頓時變了臉色。

隨后一通電話打出。

片刻后，桑渝坐在716病房外的長椅上，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通話記錄，季墨臨，通話時長47秒。

“藥批流程出了點問題，明天才能解決?！彼穆曇衾潇o得像在討論一份無關緊要的文件，背景音里林雅欣嬌嗔的“這么晚還打電話”清晰可聞。

桑渝攥緊手機，盯著手機發(fā)呆，護士站的掛鐘指向凌晨一點十七分，什么流程問題？分明是季墨臨的懲罰。

懲罰她跟慕臨淵接觸，懲罰她敢在那樣的情況下不給他面子。

走廊盡頭的自動門突然開啟，灌進來一陣冷風，桑渝下意識抬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逆光而來。

她慌忙抹去眼淚，不想讓旁人看見，卻在看清來人時呼吸一滯。

慕臨淵。

他依然穿著晚宴那套黑色西裝，只是扯松了領帶，手里拎著一個印著藥房標志的紙袋。

見他沒看到自己，桑渝頓時低下頭，想降低存在感，然而腳步卻微微一頓，隨后落在她面前，顯然他沒預料到這場相遇。

“桑小姐？”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

桑渝緊張的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紅腫的眼睛，可越是這樣就越容易讓人察覺她的不對勁。

慕臨淵開始打量桑渝，她還是今晚那身穿搭，只是香奈兒的套裝上多了些褶皺。

“慕總怎么……”她的聲音哽住了，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這么晚來醫(yī)院？”

她盡可能平靜的開口，目光也不敢與他對視。

慕臨淵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她濕漉漉的睫毛和緊握到指節(jié)發(fā)白的雙手上，他沉默了一瞬，最后坐到長椅另一端，中間隔著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兩人保持著一定距離，既給她體面，又確保兩人的話語對方能聽見。

“來取藥。”他最終說道，將紙袋放在兩人之間的空位上，“家父的老毛病?！?/p>

桑渝點點頭，視線卻黏在那個紙袋上，多么諷刺，同樣深夜的醫(yī)院，有人為取藥而來，有人卻因缺藥而留。

“你呢？”慕臨淵問，“老太太的身體有好轉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擊垮了桑渝，回想電話接通的聲音，一滴淚砸在她交疊的手背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想在慕臨淵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淚水就像決了堤，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

下一秒，一件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突然落在她肩上，雪松與檀香的氣息溫柔包裹住她，驅散桑渝身邊的寒意。

“藥的事？”慕臨淵的聲音很近，桑渝卻覺得不反感，甚至比季墨臨的還動聽。。

她抬頭看著男人，他深邃的眼中沒有憐憫，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了然。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這個男人或許什么都知道。知道季墨臨的手段，知道她的軟肋，甚至知道那些未曾說出口的屈辱。

“我……”桑渝想把情況說明，張口又發(fā)現什么都說不出。

“季墨臨用老太太的藥威脅你。”這不是疑問句，慕臨淵像是肯定季墨臨會這樣做。

不等桑渝回復，他從西裝內袋取出鋼筆，在藥房收據背面寫下一串號碼，“明天打這個電話，轉院手續(xù)會有人處理。”

桑渝沒有接，只是輕聲問：“為什么冒險幫我？季家不會善罷甘休……”

至少季墨臨不會，他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一定會不擇手段。

慕臨淵突然笑了，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鮮活起來：“一個季家，怕是不敢輕易對我動手?！?/p>

護士站的電話突然響起，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慕臨淵站起身，整理衣物。

高大的身影在墻上投下長長的陰影：“我該走了，周五上午十點，慕和醫(yī)院32層，我等你?！?/p>

走出幾步后，他突然停下：“帶上你的琴譜?！?/p>

桑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手中的紙條像一片羽毛，輕得沒有重量，卻可能改變一切。

她緊緊攥住手里的收據，無論這個男人是什么心思，她都愿意試一試，至少奶奶可以不被季墨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