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不是藍調酒吧的主推，但難免有熱愛鋼琴的客人，藍調不愿放過身份不凡的客人。

“七點到十點，中間可以休息二十分鐘。曲目你自己定，但最好別太沉悶，客人們是來放松的，不是來聽音樂會的。”

經理的語氣不容置疑，不信任的對桑渝再三叮囑：“一切以客人的享受為主，第一天試用，如果客人反應好，以后每周五周六都可以來，客人直接給你的小費我們不抽成。”

桑渝點點頭，手指不自覺地撫上琴鍵，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安心了些，她喜歡鋼琴，彈鋼琴是她唯一能沉浸展示自己的時候。

她隨意彈了幾個鍵，音色純正。

“對了，”經理轉身前又補充道，“酒吧提供服裝，換衣間在那邊。你這身……太學生氣了，換一件適合這里的。”

桑渝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好。”

她跟著指示來到女更衣室，里面掛著一排閃亮的演出服——短裙、亮片、深V領……這些都是她沒嘗試過的風格，她的手指顫抖著劃過這些衣物，最終選了一條相對保守的黑色長裙，她唯一能接受的程度。

“奶奶需要這筆錢。”她對著鏡中的自己重復道，像是在說服一個不情愿的陌生人。

六點五十分，桑渝坐在鋼琴前，調試琴凳高度。

酒吧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某種甜膩的香水味，令桑渝有些發暈。

桑渝緊抿著唇，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鋼琴上。

七點整，經理向她使了個眼色，桑渝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琴鍵上方。

她決定先彈一首德彪西的《月光》，這首曲子寧靜優美，應該不會太突兀。

第一個音符落下的瞬間，酒吧里的嘈雜聲似乎減弱了一些，耳邊只有鋼琴的聲音，桑渝閉上眼睛，讓自己沉浸在音樂中。

漸漸地，她忘記了周圍的環境，忘記了身上的不適感，甚至忘記了為什么自己會在這里。

曲終時，酒吧里響起了零星的掌聲，桑渝漸漸回過神來，她記起自己所在的環境，她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靠近舞臺的幾張桌子旁，客人們都轉向了她這邊。

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的男人獨自坐在角落，正專注地看著她，眼里充滿欣賞，還有一些桑渝看不懂的情緒。

桑渝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她見過一次——她跟季墨臨談離婚前，撞到的那個男人。

“是他……”桑渝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垂下眼睛，翻動琴譜準備下一首曲子。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桑渝彈了肖邦的幾首夜曲，反響不錯，又或者是，沒人在聽。

酒吧里的客人越來越多，氣氛也逐漸熱鬧起來。

幾首曲子結束，桑渝注意到角落的男人一直沒離開，目光一直落在她這邊，甚至又叫了一杯酒，似乎真的在聽她演奏。

這樣的想法讓桑渝渾身一震，她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九點左右，經理走過來低聲說：“慕家二少爺今天包了VIP區慶祝回國，點名要你去那邊彈幾首。好好表現，小費少不了。”

陳妍跟經理提及了桑渝的情況，經理知道她很需要錢，鑒于前面的彈奏效果不錯，他愿意給機會。

“現在就去嗎？”她問道，聲音有些緊張。

“對，VIP區在二樓，有人帶你過去。”經理揮了揮手，一個服務生走過來為桑渝引路，“不用擔心，慕家……不是那樣的。”

經理到底是看出桑渝的擔憂，簡單安慰著。

走上螺旋樓梯時，桑渝的心臟跳得厲害，二樓比一樓安靜許多，燈光也更為柔和，不難看出二樓的客人雅興更高。

“鋼琴師來了！”桑渝剛到，一個歡快的男聲響起，紗簾被拉開，桑渝看到一張與角落男人有幾分相似的臉龐，“你剛剛的演出不錯，彈幾首輕快的，今天我回國，要開心些。”

桑渝點點頭，走向角落里的另一架鋼琴，路過熟悉的面容時，桑渝瞥了一眼，還是他。

“哥，別老繃著臉啊，”年輕的二少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這可是你給我辦的接風宴，在公司板著臉，你弟弟回來你還板著臉。”

“是啊，慕總，要開心些。”

慕臨淵，桑渝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手指落在琴鍵上，準備開始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