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nèi)因為著火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梁崇月瞧著已經(jīng)印好的卷紙,把玩著手中玉捻,何尚書前些日子被渣爹下令杖刑,已經(jīng)打的下不來床了。
這出戲不在正主面前唱,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殿下,高陽郡主送了一封信前來。”
梁崇月正在謀算著下面一步該怎么走才好看的時候,平安手上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梁崇月循聲看去:
“拿來給本宮看看,外祖母怎么會突然給本宮寫信。”
梁崇月心中不解,信件拆開,看見里面還有一個信封,上面是平南王府的落款。
平南王府。
梁崇月呢喃出聲,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平安:
“這信當(dāng)真是外祖母身邊的人送來的?”
平安侯在殿下身邊,明白了此信不對,立刻回復(fù)道:
“是,是高陽郡主身邊的卞媽媽親自送來的。”
梁崇月聞言這才將信件拆開,里面寫得東西倒是不少,大致看完,梁崇月正欲將信件丟人火里燒了,火舌快要碰到信紙的時候,梁崇月又后悔了,將信紙收了回來。
“秘密送個消息給平南王妃,就說本宮愿意幫她這個忙,但這些不夠。”
梁崇月在平安面前晃了晃手上的信紙,平安領(lǐng)命退下后,梁崇月一個人躺在貴妃榻上,再一次拜讀了一下平南王妃的舐犢之情。
平南王也確實不是個東西,當(dāng)年默許嫡子被換,如今東窗事發(fā),還要哄著騙著不肯和離,裝模作樣的將世子和側(cè)妃趕出王府,實則是在平南王妃母家趕來之前就將人保護起來了。
仗著平南王妃家中只有她一個嫡出,想將平南王妃家吃絕戶。
還默許世子拿著平南王妃的性命做威脅,逼迫前來認親的可憐蟲在會試的時候幫其作弊。
梁崇月還真是好奇,到底是多厲害的作弊手段,能在春闈開始那日,逃過那么多道的檢查安然進入貢院的。
也難怪世子都已經(jīng)被踹飛出去那么遠,走路都困難,還要參加會試。
旁人眼中證明自己,實則妄借他人之智,贏取功名加身,好算計,真險惡。
梁崇月沉默一瞬,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
目光瞥向那一小堆還未批閱完成的卷紙,不知道那個可憐蟲會不會被嚇破膽,從此就范,若真是如此,哪怕他考了會試第一,往后的官場再無他的立身之處了。
這樣想著,梁崇月起身開始繼續(xù)批閱,最后一堆小山高的卷紙從日頭剛升起,一直批到日落西山,梁崇月在一堆蠟燭下,終于和李彧安一起批閱完了。
“殿下,我這里有一份有些奇怪的卷紙,您看看。”
梁崇月伸手接過李彧安安遞來的卷紙,名字是都封起來的,看不出來。
但這端莊大氣的字體,能瞧得出來答卷者是個有真才實學(xué)的。
李彧安伸手指向了策論最后的一番話,梁崇月的目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吾本是雨花村耕戶子,雙親皆染病而逝,后乃知為平南王遺嗣,遂入京認親,然未料遭生父所迫,為冒名頂替吾者于科試舞弊,吾寧棄仕宦之途,亦斷不甘屈從妥協(xié)也。”
梁崇月看完之后,和李彧安對視一眼,李彧安將殿下手中卷紙翻到前面,眉頭微挑,有些惋惜道:
“若當(dāng)年不被換掉,今年的會試第一就是他的了。”
梁崇月有些不明李彧安這是何意,開始從頭看他的卷紙,前面寫的都很好,確實有拿第一的本事。
但到了策論的時候,眼界的高低就開始顯現(xiàn)了。
哪怕雨花村就在京郊,離繁華無比的京城只有一道城墻的距離,可他的眼界還是不能同世家大族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男子們相比。
他的策論雖有理有據(jù),但實在表面,她不喜歡這樣的東西,渣爹肯定也不會喜歡的。
他的策論輸了,一下子至少掉出前二十名了。
梁崇月從前看過他的資料,雨花村里不少有上進心的孩子都讀書識字,家里人也全都指望他們能夠一朝魚躍龍門,帶著全族興旺。
不過他確實命苦,連鑿壁偷光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有一日展現(xiàn)出了讀書的本事,他那對爹娘也不會想著供養(yǎng)他讀書識字。
“他是萬里挑一的天之驕子,哪怕命途多舛也不曾遮掩住身上光芒,本宮相信,假以時日,他會超上來的。”
梁崇月見識過很多天才,她不是天才,她不過是比旁人幸運,多見識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多了一世的記憶,她現(xiàn)在所得到的都是她沒日沒夜讀書得到的。
她的朝堂缺少這樣從百姓中走出來的天才,既懂得百姓的疾苦,又對權(quán)勢恨之入骨,梁崇月已經(jīng)能想象到可憐蟲以后一定會是個清廉的好官。
有他在的地方,不知會少多少可憐蟲。
“不幸中尚有萬幸,若不是碰到了殿下,這張卷紙若是出現(xiàn)在禮部,他啊,今夜就死了。”
平南王是沒有殺害良民百姓的權(quán)利的,可這京城里的權(quán)貴才不在乎這些,弄死一個無權(quán)無勢之人,于他們而言,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更不必說這樣送上門來的了,他若是沒有讀書的本事,沒有舉子的身份,沒有家世顯赫的生母,早在出現(xiàn)在平南王府的第一日就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