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的聲音又溫柔又好聽,能給夠她此時需要的所有安全感,若是平時,梁崇月一定很快就能在母后輕聲安撫下睡著,可現在不是從前,下身不斷傳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想要落淚。
內核再強大的女子面對生產時,都是脆弱的。
后腰傳來的酸痛,因為高聳的孕肚只能側躺,時間一長漸漸麻木的雙腿,所有這一切的一切。
撕裂的痛,骨頭移位的苦,可能會大出血的危險,自古以來,都是女子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苦楚。
無人理解,無人重視,時間一長,傷痛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完全長好,只會將女人的付出淡忘,自然也沒人記得女子的痛。
漸漸地就變成身為女人就該忍受的痛苦,這是世人口中女人的命。
在母后輕聲安撫下,梁崇月閉著眼睛想了很多的事情,不經過這一遭,她也不會明白原來生子真的那么痛,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幾乎要將她吞沒。
恨不得能直接摧毀她的意志,將她拖下地獄。
至此,宮縮還沒開始。
“小狗,有沒有藥能暫時麻痹我的神經,緩解我的痛苦?”
她前段時間還看見系統商城里在出售類似麻藥一樣的東西,不過那個勁太大了,這個時代沒有剖腹產的醫生,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宿主,我對比了所有能買到的短暫麻醉劑,最短都是四個小時起步的,你現在宮縮還沒開始,要不先來一顆?”
面板再次出現,上面是預計她宮縮開始的時間,在三個時辰后,但不能保證。
“可以,快點給本宮來一顆?!?/p>
她的背后從前受過重傷,還在寒冷的北境里走了那么久,傷口拖了許久才養好。
從前并不覺得有什么,還想著有系統出品的良藥,她背后的傷口肯定能養得好。
如今她即將分娩,背后從前受過傷的地方,又開始隱隱約約的發癢,大有一種快要破裂開來的疼痛。
藥吃下去后,梁崇月腦袋昏昏沉沉,很快就睡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比起先前還要疼上三倍不止的疼痛裹挾著她的全身,能感覺的到,她已經宮縮了有段時間了。
“宿主,你分娩的時間提前了,已經開到五指了,你緩一緩,要準備用力了。”
系統被平安拴在了長生天的一樓,只能通過腦電波和她進行交流。
梁崇月費力的睜開眼睛,瞧著面板上她的各種數據顯示,還有母后那雙明顯哭過,猩紅一片的雙眼。
梁崇月給自己喂了一顆止疼藥,就開始按照春香姑姑的指引用力,孕期她一直都有在運動,孩子的體型也不大,饒是如此,梁崇月費勁了一個時辰,外頭的天都快要亮了,她的孩子也還沒生出來。
“宿主,別怕,別怕,我給你調出了你用勁時宮腔里的情況,你注意看用勁的方式和對寶寶的擠壓,你自己調整到最省勁有效的方式,加油!”
汗水和不知什么時候落下的淚水打濕了梁崇月的眼,整個人如同從水里剛撈出來一樣,若不是常年練武,此時早已經脫力難產了。
“崇月張嘴。”
梁崇月已經顧不上太多,母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完全是順著母后的命令照做,在感覺到舌下被放了一塊人參片后,梁崇月緩了一會兒后,等到力氣回來了些。
慢慢看著面板上面的畫面,用勁感受著怎么樣才能快速將孩子生出來,直到半個時辰后,梁崇月才算是真的摸清楚了宮縮的頻率和用勁時的技巧。
嘴里含著的參片又換了一片,她的手心全都是汗,母后抓著都有些吃力。
“崇月別怕,母后在這,母后陪著崇月,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崇月再加把勁?!?/p>
梁崇月此時就只能聽到母后的聲音了,緊閉的宮殿寢閣之內,氣氛凝重的近乎窒息。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梁崇月一人身上,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的生產之痛,宛如一場沒有硝煙卻驚心動魄的鏖戰。
床榻之上,梁崇月面色慘如白紙,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從額前滾落,浸濕了鬢角的發絲,一縷縷的黏在了她毫無血色的臉頰上。
緊咬著的牙關,唇瓣都被咬出血來了,可那痛苦的悶哼聲還是忍不住從她齒間溢出。
每一陣宮縮襲來,都像是有一雙無形且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攥緊了她的五臟六腑,肆意的翻攪著。
疼的她整個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雙手下意識的死死攥住床單,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那原本精致華美的床單,此刻已經被她攥出了一道道的深痕,還有些地方已經被扯壞,仿佛無聲的訴說著她此時承受的劇痛。
春香姑姑陪著皇后娘娘生過一次,如今看向殿下的神色緊張又專注,不停的忙碌著,一會兒用溫熱的毛巾為殿下擦拭額前的汗水,一會兒又在她耳邊輕聲催促道:
“殿下再使把勁,小殿下馬上就要出來了?!?/p>
梁崇月此時身上一點勁都沒有了,回應她們的只能是愈發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甚至連和母后多說一句話的氣力都沒有了,只能透過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雙眼,再多看母后幾眼。
就在梁崇月快要撐不住的時候,眼神也開始變得有些渙散,母后在耳邊的哭聲也快要聽不清的時候,長生天外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陛下駕到!”
齊德元的聲音尖細又陰柔,梁崇月還在分辨時,就聽到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后,是渣爹急切的聲音:
“崇月別怕,父皇在此,你向來堅毅,定能闖過此關,父皇還等著你與父皇共商國事,守護大夏的江山和百姓?!?/p>
渣爹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著,卻又努力的帶著幾分沉穩和堅定,此時一縷陽光灑進殿中,梁崇月才發覺,外頭不知何時,已經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