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軒在房里,估摸喝了不少酒?!奔o母湊近身穿粉色斗篷的姑娘,小聲低語。
姑娘微微點頭,“老夫人放寬心,雪瑤定會悉心勸解紀大人?!?/p>
“有勞魏姑娘……”
紀景軒的確已經(jīng)喝迷糊了。
見到臥房的大門從外面推開,一個窈窕的身影走了進來,嘴里嘟囔:
“七七,是你回來了嗎?
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你不會跟我和離的,是嗎?”
魏雪瑤聽到紀景軒都醉意識模糊了,嘴還念叨著初小七,心中頓時怒火中燒。
若不是初小七又救下了皇后,名聲越發(fā)響亮。
她今天也不會那么急切的過來找紀景軒,試圖將二人的關(guān)系確定下來。
“軒郎,我愛你,自然不會與你和離。
我們要一起到白頭……”
“七七,我愛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魏雪瑤脫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坐在炕邊,一點一點的靠近紀景軒,俯身準備吻上去。
紀景軒突然一下躲開,猛的一把將人推下炕。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站在炕邊指著趴在地上被摔慘了的魏雪瑤。
“你是誰?為什么會在我家里?”
魏雪瑤忍著身上的疼痛,撐著身后的桌子站起身來。
“軒郎,我是你娘子呀?!?/p>
“撒謊……
我娘子從來不會叫我“軒郎”。
她雖然調(diào)制香水,但自己從來不用香水。
你是賊,肯定是偷摸進來偷我娘子的銀子。
來人呀,家里進賊了……
來人呀……”
魏雪瑤傻眼,根本就沒預(yù)料到紀景軒都醉成這樣了,還能辨識對方是不是初小七。
沒一會兒時間,紀父帶著人提著燈籠跑了進來。
所有燈籠都朝魏雪瑤的臉上湊,她趕緊抬起廣袖遮掩自己的臉。
“魏小姐,你怎么會在軒兒的房里?你是怎么進門的?”紀父滿臉驚愕,脫口問道。
“我,我……
是,是老夫人放我進來的。”
魏雪瑤臉色蒼白,額頭已經(jīng)冒出一層冷汗,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
“老婆子放你進來的?
我們一直都在前院,咋沒見你進來?
門房也沒有來報,你從哪兒進來的?”
“后,后門進來的……”
眾人驚愕萬分——還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呀。
紀景軒雖然喝醉了,但尚還有一絲的意識。
得知是紀母將魏雪瑤放進來爬他的床,氣得一拳重重砸在墻上。
大吼著沖出了家門,往酒樓的方向跑去。
鳳語凌在酒樓,整理好天機閣收集來的零散情報后,初小七親自將人送到了后門。
“四哥,你路上注意安全。
將東西給藏好,千萬別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
事情應(yīng)該快要收尾,不要因為一點兒小失誤,前功盡棄?!?/p>
初小七苦口婆心的反復(fù)叮囑著鳳語凌。
鳳語凌伸手撫了撫她的發(fā)頂,抬手拍著自己的胸口保證道:
“你就放心吧,你哥做事情穩(wěn)妥得很……”
初小七目光平靜的微微點頭。
“小妹,要不你還是回將軍府去住吧?
你一個人住在酒樓,家里不放心?!?/p>
“不了,我就住這里。
紀景軒知道我回來的消息,保不準會三天兩頭的過來跟我糾纏不休。
我也想盡快將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做個徹底了結(jié),好干干凈凈地抽身。
之后,隨你們回莽洲,平靜的過日子。”
鳳語凌將初小七拉進懷里抱住,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鎮(zhèn)北大將軍府和太傅府永遠都是你的靠山,今后無人能再傷你分毫。
若有一日爹娘力不從心了,你還有哥哥姐姐為你遮風(fēng)擋雨。
若實在撐不住了,便將身份公開,沒什么大不了的。
無非就是大家斗個魚死網(wǎng)破,拼個玉石俱焚……”
初小七回抱住鳳語凌,心底潺潺暖流淌過,泛起絲絲甜意。
她的愛情,雖然沒能花好月圓。所幸,親情為她填補了所有的遺憾。
躲在巷子轉(zhuǎn)角的紀景軒,看到緊緊相擁的兩人,整個人都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此刻,他終于知道鳳家人為什么那么不待見他,鳳語凌為什么見他如仇人一般。
初小七為什么會那么決絕的,非要與自己和離。
是因為他們二人已經(jīng)相互傾慕了嗎?
在屋檐燈籠的照映下,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兩人竟然長得異常的相似。
難道這才是傳說中所說的——夫妻相嗎?
他失魂落魄的往回家的方向走,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鳳語凌?
初小七為了他,拋棄自己。
是因為鳳家有權(quán)有錢嗎?
可自己已經(jīng)是從三品了,只比鳳語凌低半品,再過上幾年,自己的品階肯定會比他高。
錢財方面,自己也有自信,再等個幾年,他實力絕對不會比鳳家差。
為什么……
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他回到家的時候,魏雪瑤早已離開,紀母毫無疑問的又被紀父狠狠地捶了一頓。
紀父索性找了幾把鎖,將兩個側(cè)門和一個后門全部掛了鎖,鑰匙他自己保管。
紀景軒途經(jīng)正廳時,被坐在廳中等候他的紀父喊住。
“軒兒……”
他轉(zhuǎn)頭,雙目空洞無神的看向紀父。
“軒兒,明天我便帶你母親回鄉(xiāng)下。
你找個機會跟小七談?wù)?,勸她回來跟你好好過日子。
至于孩子,沒有也無妨。
只要你們夫妻和睦,家里的錢財無論是給陌陌還是涵涵,我們一家子都沒有異議。”
“晚了……”
“軒兒,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紀景軒眼眶泛紅,輕輕的搖頭,“爹,沒事兒,您早點兒歇著吧。
明天不用帶著我娘回鄉(xiāng)下,我自會將她安置妥當?!?/p>
紀父滿臉愧疚的望著紀景軒離去的背影。
心中對紀母的恨,如同熊熊烈火,燒得他五臟六腑直抽抽。
要不是擔(dān)心影響到紀景軒的仕途,他真想一刀子直接與紀母共赴黃泉。
紀景軒一夜沒睡,眼睛都差點兒哭瞎。
次日五更,夜色尚濃。
他面無表情的起來,熟練地將朝服穿戴齊整,去了文德殿廣場等著開宮門。
此次在廣場與鳳家父子相遇,他不像如往日那般客客氣氣地行禮。
而是仿若未見,徑直與二人擦肩而過。
鳳大將軍杵了杵鳳語凌,“兒子,那小子今天態(tài)度有些不太對勁呀?!?/p>
“切,有啥不對勁的?
人家都要攀高枝了,還不興傲氣一些?”
鳳語凌的這一嗓子音量可不算小,周遭數(shù)米之內(nèi)的大臣們都聽得真真切切。
剛走開沒多遠的紀景軒,自然也將這話收入耳中。
他的雙拳在衣袖里猛地握緊,狠狠地咬住后槽牙,面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但終究還是強忍著,沒有出聲反駁。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大臣們也察覺到紀景軒今日周身散發(fā)著一股寒意,氣勢冷得瘆人。
品階比他高的大臣,自是不太將這放在心上。
品階低些的,則心里直發(fā)怵,趕忙遠遠避開,生怕觸了霉頭。
今日早朝沒有什么大事兒,但也啰里吧嗦的講了兩個時辰。
退朝后,紀景軒一出宮門,迎面就遇上一臉焦急的魏雪瑤。
“紀大人,昨日我只是聽聞老夫人說,你最近心情不好,想過去開解你……”
“魏小姐心悅我?”
魏雪瑤話還在嘴邊打轉(zhuǎn),就被紀景軒截斷。
魏雪瑤愣了一下,隨后滿臉緋紅的低著頭道:
“那日紀大人打馬游街,小女一眼便傾心于您。
奈何大人已有家室,小女只能將這份愛慕之情深埋心底。
即便如此,小女心中始終牽掛大人的安康。
故而昨晚才央著老夫人,從中相助……”
紀景軒上下打量魏雪瑤,心中暗自冷笑——果然是丞相的千金,能把不要臉講得如此的清新脫俗,當真是世間少有。
“既然魏小姐對紀某情深意篤,那紀某便與小姐相處些時日。
若相處之后,魏小姐心意依舊,紀某定當娶小姐為平妻。
只是此事,還需魏小姐與我一同回去,和家中妻子商議。
她若應(yīng)允,此事便成。
她若不允,那我與魏小姐也只能嘆一句有緣無分?!?/p>
魏雪瑤雖然不知道紀景軒的態(tài)度為何突然轉(zhuǎn)變,但這讓她心中滿是竊喜。
二人既已互訴心意,那之后的一切,是不是便會如同上一世那般,按部就班地徐徐鋪展呢?
“雪瑤都聽紀大人的?!?/p>
她害羞的低下頭道。
“走吧,去跟我正妻說這個事情。
不然,你我這般往來,實非妥當之舉。”
紀景軒自顧自的上了自己的馬車。
魏雪瑤也屁顛屁顛的跟著他上去。
兩人在宮外的這一幕,被下朝的眾官員們看得一清二楚,也包括魏丞相。
魏丞相雖然覺得魏雪瑤此舉有些輕浮,但為了將紀景軒拉倒自己的黨派,便按捺下來,并未出面阻攔。
那些個給初小七找事兒的大臣們,在離開皇城之前,都自覺的想辦法,幫福臨旗下的產(chǎn)業(yè)洗白。
僅僅一日,初小七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福臨旗下所有的店鋪都重新開門營業(yè)。
紀景軒帶著魏雪瑤,直接到酒樓去找初小七。
王掌柜眼尖的趕忙出來阻攔道:
“紀大人,初老板沒有在?!?/p>
紀景軒眼神冰冷,逼視王掌柜,寒聲問道:
“當真不在?
若是我將人找出來,又當如何?”
王掌柜久經(jīng)世事,見過的達官貴人如過江之鯽。
紀景軒那冰冷的眼神,于他而言不過是過眼云煙,毫無殺傷力。
“紀大人!”王掌柜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勸解。
“即便您找到了人,又能怎樣?
這結(jié)局早已注定,不會有變數(shù)。
您又何苦這般糾纏不休?
倒不如當斷則斷,事情了結(jié)之后,大家各歸其位,平靜度日,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