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你不懂,”陳香蓮捧著自己的臉頰,雙眼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你不覺得寧王殿下他,就像是天上的謫仙,不,是昆侖山巔終年不化的冰雪,清冷,高貴,讓人只敢遠觀,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融化他?!?/p>
江芍的嘴角抽了抽。
昆侖山的冰雪?
她怎么覺得更像是北境戰(zhàn)場臘月里的冰坨子,又冷又硬,一頭撞上去,能把人撞得頭破血流。
融化他?怕不是自己先被凍成冰雕了。
“香蓮,我得提醒你,”江芍覺得自己有義務拯救一下自己這位泥足深陷的好友。
“傳聞中,寧王殿下十三歲便能于朝堂之上舌戰(zhàn)群儒,十五歲設局平定南方三州叛亂,兵不血刃。他這個人,城府深如淵海,心思比迷宮還要難測。你確定要撞著南墻?”
她又想起自己在暖閣中和他相處的窒息感。
江芍一臉沉痛地總結:“相信我,喜歡這樣的人,絕對是自討苦吃,是給自己下半輩子找罪受。”
可陳香蓮聽完,眼里的光非但沒熄滅,反而更亮了。
她激動地抓住江芍的手臂,“這么說,他不僅長得好看,還有如此卓絕的頭腦和手腕!”
江芍:“……”
嗐,白說了!
這位這腦回路,到底是怎么長的?
“泱泱,”陳香蓮忽然湊了過來。
“你不是馬上就要嫁給皇太孫殿下了嗎?”
江芍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那可是寧王殿下的親侄子!你嫁過去,就是他的皇侄媳,名正言順的晚輩,是親人!”陳香蓮的聲音里充滿了蠱惑。
“你想想,這全天下,還有誰,能比你更容易接近他,能有機會跟他說上話?”
江芍的心一沉。
她就知道,陳香蓮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必然有所圖。
果然,下一秒,陳香蓮就從袖中摸出一個精致的、帶著淡淡蘭花香氣的信封,小心翼翼地塞到了江芍手里。
江芍差點直接扔出去。
“這是……?”她明知故問。
“這是我寫給寧王殿下的一點心意。”陳香蓮含羞帶怯的說。
“泱泱,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你找個機會,親手把這個交給他。”
“不行!”
江芍想都沒想,斬釘截鐵地拒絕。
她把信封推了回去。
陳香蓮,是瘋了嗎?
那可是沈清安!
一個連親侄子都敢當猴耍,把她這個待嫁的皇侄媳當犯人審的男人。
她跑去給他送情書?
這跟一個步兵扛著炸藥包,雄赳赳氣昂昂地沖向敵方大本營有什么區(qū)別?
不,比那還慘。
至少步兵沖鋒是為國捐軀,她這算什么?
作死嗎?
“泱泱……”陳香蓮見她態(tài)度如此堅決,眼眶瞬間就紅了,拉著她的袖子,開始用上了懷柔政策。
“我的好泱泱,你就忍心看我一片癡心,都付諸東流嗎?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的心意,沒有別的意思。成與不成,我都認了。可是,若連嘗試都不曾有,我會遺憾終身的!”
“京中才俊那么多,為何偏偏是他?”江芍頭疼欲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陳香蓮抽抽噎噎地答道,梨花帶雨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心軟。
“泱泱,我爹逼我相親,可氣實在不喜歡那些紈绔子弟,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寧王殿下,是我唯一的希望,求求你,你就幫我這一次,就這一次!”
她一邊哭,一邊又把那封信塞回江芍手里。
“你若是不幫我,我……我可能真的只能去死了!”
看著好友一副要是不給她送信,就天塌下來的模樣。
她只是雙眼閉上眼,咬牙答應了。
“但是!我只負責送,他看不看,收不收,回不回,都與我無關!而且,若是他因此降罪于我,你得負責撈我?!?/p>
“嗯嗯嗯!”陳香蓮連連點頭。
“你放心,他那樣的人物,肯定不會為難你這個晚輩的!泱泱你最好了!”
江芍默默地將那封“要命的信”收入袖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沈清安,沈王爺,求求你做個人吧!
冤有頭,債有主,信是陳香蓮寫的,我只是個跑腿的,千萬別遷怒我??!
日子一晃,便到了京中有名的詩社秋月詩社舉辦的詩會。
聽說這秋月詩社的背后是皇后娘娘撐腰,這也是很多寒門學子走捷徑唯一的路。
要是誰的詩能在這詩社當中拔得頭籌,那可是會得皇后青眼的。
所以每年都有很多的王孫公子,貴女赴宴。
其中也不乏很多寒門學子。
江芍自然對作詩沒什么興趣的。
她也不會什么詩,能認識字都算是祖上燒高香了。
其實有時候他們議論她是個不通文墨的武夫,倒也不算是冤枉她。
可回京三年她才發(fā)現(xiàn),有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已。
比起應付這些小姐公子們,她還是懷念自己跟著師父學武,在戰(zhàn)場上拼殺的日子。
江芍本不想來,但帖子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李嬤嬤親自送來的,說是讓她在出嫁前,多和京中貴女們走動走動,免得日后入了皇家,反倒生分了。
這便是旨意,她不能不從。
陳香蓮這個社交名媛自然是少不了她的。
她素有京城才女的名號,身邊自然圍著一圈名門貴女,而江芍顯然插不上話,但她也熱衷,只能尋個角落的位子,安安靜靜的坐著。
心里默默祈禱今天千萬不要遇見沈清安。
可惜,有時候,怕什么,來什么。
她沒遇見沈清安,卻遇見了一群比沈清安更直接的麻煩。
所謂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喲,這不是我們未來的皇太孫妃,江大小姐嗎?”
一道譏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江芍都懶得去看。
只是她不看歸不看,卻不妨礙人家過來。
幾個衣著華麗的貴女簇擁著一個身穿石榴紅長裙的女子走了過來。
為首的女子,正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李夢兒。
聽說她有個姐姐在后宮當妃子,所以她一貫是眼高于頂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哥哥曾在她手底下任前鋒都尉,她哥哥是個不錯的少年郎,只是天妒英才在一次敵軍突襲中,她的哥哥李驍不幸中了埋伏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