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案人是個中年男子,叫鐘錦彪。
他四十來歲,留著絡腮胡,又高又胖,像座大山似的,dUang的一下,坐到了林司言和江寧希的對面。
他的聲音很尖細,“警察同志,我前妻把我兒子送進非法組織了。我現在聯系不上他了。
他們會不會把我兒子給獻祭了?我看國外的新聞,一整船的孩子都這樣沒了。”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哽咽了起來,眼淚跟著往下掉。
“你別著急,慢慢說,”林司言把紙巾盒推到他面前,“你為什么會這么懷疑?”
“我兒子昨晚給我發了求救短信。可現在電話打不通,人也消失不見了,他該不會沒了吧?”
鐘錦彪拿出手機,給林司言和江寧希看了上面的短信:
「老爸救命那個女人瘋了她要把我抓起來送去改造」
短信沒有加標點符號,看得出來發短信的人很慌張,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九點三十二分。
改造?江寧希覺得奇怪,為什么會用這個詞?但像是宗教相關的用詞。
林司言道:“你沒去找你的前妻求證嗎?”
鐘錦彪用紙巾擦著眼淚,“她不肯見我!門都不給我開。她肯定是做賊心虛了,所以不敢見我。”
“你為什么懷疑她把你兒子送進邪教組織了?”
“我前妻是信教的,我也搞不清是個啥玩意兒,反正每周日上午她都要去那個窩點,又是唱歌,又是講課的,一群人自稱是兄弟姐妹,神神叨叨的。
我老婆還是個小頭目,但她一點錢沒撈到,盡往里扔錢,家里的存款都被她捐進去了,說是幫助她生病的弟兄。她媽就生了她一個,哪來的弟兄啊?氣死我了!
這也就算了,她還想把我和兒子發展成教徒。我和兒子抵死不從,但她一直不肯放棄。
離婚之后,我被她趕出了家門,兒子就完全落她手里了。我懷疑她把我兒子獻祭給他們那個教了。”
鐘錦彪渾身發抖起來,他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害怕,他甚至已經腦補出兒子慘死的畫面。
江寧希猜測道:“她信的會不會是基督教?”
鐘錦彪一拍大腿,激動道:“對,就叫這個名字。”
“這是正規的宗教。”
“不可能!他們告訴我,我只要信他們,就可以上天堂。這不是扯淡嗎?這玩意能合規嗎?”
“……”那拜一下財神爺就可以發財,合理嗎?
林司言把話題拉了回來,“你確定你兒子不在家里?”
“……不太確定。所以我來報警,想讓你們跟我一起去看啊。”
林司言和江寧希對視了一眼,決定跟鐘錦彪去他前妻家看看。
開車去的路上,鐘錦彪介紹了他家的情況。
他兒子叫陳燦,17歲,原本應該讀高二但輟學了。
暑假期間,陳燦突然不肯去上學,甚至以死相逼,最終輟學在家。
他老婆叫陳麗娜,原來在超市當收銀員,但后來為了組織的發展,辭去了工作,專職從事宗教活動。好在她有兩套房可以收租,日常開銷不成問題。
江寧希好奇道:“你和你老婆為什么離婚?是因為她的信仰問題嗎?”
鐘錦彪含糊道:“對啊。”
江寧希懷疑他在說謊。如果真這樣,她老婆會有兩套房收租嗎?孩子會判給他老婆嗎?鐘錦彪犯錯的可能性更大。
鐘錦彪前妻住的是一個老小區,原本是棉紡廠的家屬院。房子很破舊,沒有安裝電梯。但因為位置很好,所以入住率很高。
他們上了五樓。林司言敲了敲門。
“誰啊?”
門開了,一個高瘦的女人走出來,她的目光掠過林司言和江寧希,最終定在鐘錦彪身上,“你又來做什么?我都說了,兒子是我一個人的,跟你沒任何關系,你沒資格管他。”
“他身上留著我的血,他就是我兒子!”
陳麗娜撇了撇嘴,“那你每個月按時給撫養費吧。”
鐘錦彪氣憤道:“離婚時,房子和存款都給了你,你還敢問我要撫養費?”
“那是我應得的!算了,不跟你這種人爭吵。”陳麗娜平復了心情,又對著空氣禱告,“主啊,寬恕我吧,我不該動怒。”
“……”
“你們看看,她是不是魔怔了?”鐘錦彪滿臉無語。
林司言出示了證件,然后說來意,“陳女士,你的兒子陳燦呢?”
陳麗娜含糊道:“在學校里呢。”
“哪個學校?”
“我要是說了,他又會去騷擾我兒子。”陳麗娜用手指指著鐘錦彪,“我兒子都是被他帶壞的,才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都是他害的。”
“我害什么了?如果不是你什么都管著孩子,把孩子整厭學了,他能退學嗎?你現在快把兒子還給我。”
“不可能!我不會告訴你兒子在哪里的。”
江寧希跟她商量道:“你可以只告訴我們,我們會替你保密。現在我們是想確定你兒子的安全 ”
陳麗娜的語氣很強硬,“不行!你們跟他是一伙的。”
鐘錦彪試圖闖進去,但被陳麗娜攔住了,“你不準進去!你這樣骯臟的人,不要玷污了我家。”
林司言道:“陳女士,我們需要確認你兒子的去向,麻煩你如實告知。”
“我兒子去哪里了,需要跟外人交代嗎?”
“你們的教義不允許說謊吧。”江寧希看著陳麗娜,“你兒子是不是被你關起來了?”
陳麗娜不說話。
看來,鐘錦彪的擔心是對的。
“是被關在屋子里嗎?”
“關你們什么事?我這是在教育我自己的孩子!”
鐘錦彪心一橫,把陳麗娜推到一邊,闖進了屋子里。
陳麗娜踉蹌著快要摔倒,林司言扶了她一下。
“鐘錦彪,你這個骯臟的人,不準你玷污我的家。”陳麗娜焦急地跑了進去。
林司言和江寧希也跟著進去。
一進屋子,他們看到墻上貼著很多宗教宣傳畫,屋子最中央是《耶穌受難圖》。
鐘錦彪挨個屋子都找了,根本沒找到兒子的身影。他又走到陳麗娜面前,揪著她的衣領道:“我兒子呢?我兒子在哪里?”
“你哪來的兒子?這是我的兒子!”
“陳燦在哪里?”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
“你是不是把兒子弄進你那個窩點去了?你快點把他帶出來啊!”
陳麗娜冷漠道:“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林司言語氣嚴肅道:“陳女士,如果你不肯說出你兒子的下落,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囚禁未成年人。麻煩你告訴我們陳燦在哪里。”
陳麗娜再次含糊道:“他在學校里。”
“哪個學校?”
陳麗娜抱著手臂,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