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奪嫡。

是要爭取當皇帝，走上權力的巔峰。

通常在這條路上，將會充滿不堪，歷史上需要爭奪坐上皇位的皇帝，腳下的路，都是如此，沒有誰的手底下是干凈的。

黃子澄說道：“殿下要成為儲君，想當皇帝，表面上要講究仁義禮智信，但背地里可以適當的調整，仁義是沒辦法，讓殿下成功的啊！”

方孝孺說道：“若是連仁義都做不到，如何奪嫡？”

齊泰反駁道：“殿下可以在成功之后，再講究真正的仁義，若是現在太過迂腐，可能要失去一切！”

他們都是雙標的。

一邊標榜自己，需要仁義，是君子，又一邊帶動朱允炆，丟掉了這些。

需要標榜的，不過是放在表面上的標簽，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真正爭奪儲君之位時，有些東西可以忽略不計。

“方大人。”

黃子澄又道：“你也不希望二皇孫殿下失敗了，未來朝堂再無我們文人的位置，被那些粗鄙的武人充斥，對吧？”

“我……”

方孝孺張了張嘴，本想繼續反駁，但黃子澄又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一時間無話可說。

大明朝堂，只能是文人的朝堂。

武人去打打殺殺還行，不能主導朝堂，文人的位置，是絕對最高的。

如果讓朱允熥成功了，朝堂一定會被武人占據，將會粗鄙不堪。

他們都是自私的！

“真的可行嗎？”

朱允炆想著又道：“要不，我回去找道衍大師商量一下？”

“千萬不要！”

黃子澄和齊泰二人，連忙打斷了。

他們本來就想挽回在朱允炆身邊的地位，不能什么好處，都被姚廣孝拿了。

齊泰說道：“道衍大師是燕王的人，他確實很厲害，這一點我們都承認，但殿下覺得，燕王把一個那么厲害的人放在殿下身邊，會沒有企圖嗎？”

朱允炆很天真的認為，朱棣就是想幫自己，道：“難道四叔，還想害我？”

“防人之心不可無。”

黃子澄提醒道：“燕王絕對有野心的，但人心難測，道衍說是要輔助殿下，他說的話，殿下就一定能相信嗎？要知道他的背后，可是燕王，他說不定也在為燕王謀劃，而我們背后只有殿下，誰更值得信任呢？”

此言一出，朱允炆沉默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內心堅定的人，很容易聽了別人的話，心思將會搖擺。

以前覺得姚廣孝很有道理，相信姚廣孝，現在又覺得黃子澄和齊泰很對，姚廣孝似乎另有企圖。

黃子澄又道：“如果殿下不相信我們，而相信道衍，那我們無話可說。”

言畢，他和齊泰，一起低下頭。

有一種想要逼迫朱允炆的感覺，好像朱允炆說不相信，他們不再幫朱允炆了。

“不！”

朱允炆還是離不開他們三個大聰明，道：“兩位先生說的，其實都對，是我想太多了，但這件事應該怎么做？如果做了，皇爺爺身邊的錦衣衛那么厲害，很容易查到我們身上。”

黃子澄信心滿滿道：“殿下請放心，我想好了辦法。如果消息是從應天府傳出，肯定很容易查到我們身上，但可以多找一些人，一層層傳遞下去，從應天府之外傳回來，錦衣衛想要溯源，沒那么容易。”

這個計劃聽起來，似乎可行。

朱允炆想了良久，拍手道：“我聽兩位先生的，方先生覺得呢？”

方孝孺默然片刻，心里是想反對的，但嘴上很現實，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他也同意了。

黃子澄道：“殿下，這件事，放心交給我來操作！”

既然他能提出這個計劃，提出之前，早就想好了可以怎么執行，才能避免錦衣衛追查，但需要時間。

——

武英殿內。

奏章堆積如山。

朱元璋這個工作狂人，每天看奏章，看得停不下來。

朱標死了后，這都是他的常態了。

“陛下。”

吉祥躬身道：“蔣瓛在外面求見。”

“傳！”

一會后，蔣瓛進來行禮。

“陛下，有情況。”

蔣瓛低頭道：“錦衣衛一直盯著東宮，今天發現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在出宮為太子妃置辦脂粉的時候，帶著一個玉枕去典當行典當，錦衣衛本想把玉枕帶回來，正好讓三皇孫遇上，玉枕已經落入三皇孫手里。”

“玉枕？”

朱元璋微微抬頭，放下手中的奏章。

他對玉枕，有點印象。

好像是自己大孫雄英的東西，當年朱雄英病逝，留下了這個遺物。

后來朱允熥說，朱雄英把玉枕，送給他了，朱元璋便把玉枕給朱允熥留下，其他的遺物，一并陪葬。

“咱大孫的東西，怎么會落在一個宮女手中？”

朱元璋甚是不解，問道：“你可知道，那個宮女，是從哪里得到玉枕？”

蔣瓛搖頭道：“不清楚，這已經無法追查，但臣知道三皇孫殿下也有一個玉枕，搬出去的時候，那個玉枕也帶在身邊，錦衣衛看到了。”

“兩個玉枕？”

朱元璋覺得有趣了，東宮里面，一定有著他不知道的秘密，那個玉枕一定有問題。

“要不，臣把玉枕帶回來？”

蔣瓛又道。

朱元璋擺手道：“先不用，既然允熥想自己查，那就讓他先查，繼續盯著東宮。”

“是！”

蔣瓛應了一聲，隨后退下去了。

朱元璋又問：“你那邊，有沒有什么發現？”

吉祥知道，陛下問的是自己，搖頭道：“奴婢無能，暫無其他發現，也追查不到宮女的玉枕，是從哪里得到，但奴婢發現那個宮女今天回宮后，派人送了一封信，還有一袋子錢出宮，應該是送回家里。”

那一袋子錢，像是當了玉枕的錢。

好像是一個，貪錢的宮女？

朱元璋想了想道：“查她是從哪里來的，再查她的家人。”

必須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宮里不能存在，連他老朱也不知道的秘密。

“是！”

吉祥應聲道。

朱元璋看著眼前，那么多奏章，心里想自己的標兒了。

他本想把朱允熥捉進來，幫自己看奏章的，但又不太符合規矩，暫時默許了那個逆孫在外面折騰，沒有折騰出成績來，那個逆孫還不一定愿意進來幫自己看奏章。

“標兒！”

朱元璋心里長嘆了口氣，心想：“如果你還在，就好了，咱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