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心底有事？”方隨陽問。

白紹凜稍稍挑起一邊眉，唇邊一如既往的帶著戲謔，“我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一直盯著我的臉看干什么？”

還是熟悉的欠揍感。

就在這時，一位侍者端著托盤來到了白紹凜身側：“白總，林氏集團的林董在那邊，她問您可以和她聊一聊嗎？”

白紹凜點頭，對方隨陽道：“晚點再說。”

方隨陽應了聲，他看著那抹醒目的白發融入人群中，淺白色的西裝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有點奇怪。

但方隨陽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方隨陽一直在沉思著，身邊走來了人都不知道，直到手中空著的酒杯被拿走，換了一杯新倒好的酒時，他才抬起頭。

方隨陽當即往一旁走，卻被抓住了手。

“可以聽我說嗎？”

“這里是商業晚宴，不是敘舊的地方。”方隨陽想把手抽回來，但卻無濟于事。

他轉過身，對上那雙絳紫色的眼眸時，方隨陽的心底莫名被刺了一下，他再次想起了許危邢對他說過的話。

方隨陽笑了，“你碰我不嫌臟嗎？”

許危邢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握得更緊了，指節瞬間泛白，方隨陽感受到了他掌心傳來的微顫和灼熱的溫度。

“我知道臟這個字有多傷人……尤其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 許危邢的聲音低沉沙啞，每個字都帶著壓抑的重量。

“我口不擇言，說了最混賬的話傷害你。”許危邢的聲音更低了些，帶著一種近乎磨礪的痛楚，“是我失控的嫉妒和占有欲在作祟，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沒有想要傷害你。”

許危邢試圖拉近距離，但方隨陽抗拒的姿態像一堵無形的墻，許危邢只能停下，握著他的手固執地不肯松開。

“我向你道歉，為那些混賬話，為我失控的嫉妒和傷害。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許危邢的語速放緩，每個字都清晰而沉重。

“可以請你不要否認我們之間的一切嗎？我對你的……” 那個呼之欲出的字眼最終被換掉了，“在意，真的。”

方隨陽看著許危邢眼中那抹混合著痛苦，祈求，卻依然固執的深紫色，手上他緊握的溫度燙得驚人。

方隨陽扯了扯嘴角。

竹馬二十多年的情誼，那些互相照顧的點點滴滴，此刻都成了背景里模糊又刺眼的底色。

許危邢的道歉是真誠的，方隨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懊悔。

但那些傷人的話已經扎進了他的自尊里。

他受歡迎是他的錯嗎？

怎么就成了浪和臟？

林董見白紹凜的頭微微側了一下，目光像是在看不遠處的兩人。

“怎么了白總？”林董詢問道。

白紹凜瞥見了方隨陽與許危邢像是起了爭執，他不自覺地皺起眉，但他并沒有想走過去的打算。

林董盯著他的側臉，注意到了那閃著亮澤的耳環，問：“白總這次換了個新的耳環嗎？”

白紹凜收回目光，“怎么了？”

“挺好看的，我很喜歡白總的品味。”林董原本冷靜自持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頭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塊小盒子，羞澀道：

“我這里一個耳環，想送給白總，希望白總能夠收下。”

白紹凜壓根就沒有把視線落在盒子上，他看著林董，嘴角揚起一抹譏諷，“不必了，我只是隨便戴著玩玩，戴久了就摘掉。”

“那等白總想換一個戴了，這個不是正好嗎？”林董把盒蓋打開，一只做工精美的黑色耳環顯露了出來。

白紹凜淡淡掃了眼。

“許總現在說這些，是想讓我立刻原諒你，然后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方隨陽用了生疏的稱謂，與許危邢劃開一道鴻溝。

“不是。”許危邢當即否認，他強行壓下那份焦躁，他不能讓方隨陽覺得他在逼迫。

“我沒有奢望你立刻原諒，我知道對你的傷害很大，需要時間。” 他頓了頓，帶著一種不容錯辯的執拗：

“我只是無法忍受你避開我，無法忍受你把我當作陌生人……”

許危邢的目光里帶著孤注一擲的詢問，還有一絲不肯熄滅的，屬于許危邢特有的強勢占有欲。

即使是在祈求原諒的時刻，也依然存在。

他可以道歉，可以等待，但絕不允許方隨陽真正從他的世界里消失。

許危邢緩緩松開了他的手，“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至少……不要判我死刑，好不好？”

方隨陽沉默無言。

“隨陽，我……”

方隨陽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許危邢眼中的光隨著他的后退而黯淡幾分，但那股執拗仍未消散。

方隨陽轉過身離開了，他將酒隨手放在了桌上，往二樓走去。

顏希儡此時正和游縱游欲兩人談事，三人看見了不遠處走來的方隨陽。

方隨陽穿過人群，周圍的談笑聲和酒杯碰撞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玻璃，模糊又遙遠，他只想找個地方喘口氣。

他走向相對安靜的休息區。

就在他拐過彎時，一只手突然從身后伸來，扣住了他的手腕。

“表情怎么這么差？”顏希儡問。

方隨陽下意識想抽回手，但顏希儡握得并不算緊，卻異常牢固。

“不想說？”顏希儡的手依舊沒有松開，拇指指腹在他手腕內側的皮膚上，安撫性地摩挲了一下。

“沒什么。”方隨陽說。

“如果是在苦惱發展的話，推薦你來我們這里。”游縱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正要摸上方隨陽的臉頰，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肌膚的瞬間，他的手卻突兀地在空中停頓了一下。

游欲察覺到了什么，看向游縱。

游縱盯著自己的手，眼底劃過一絲疑惑。

過了幾秒他緩緩挪開視線，與游欲對視了一眼。

方隨陽見兩人這副詭異的狀態，問：“你們倆又在互通什么想法？”

“不用理他們。”顏希儡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他的目光像無形的絲線，纏繞在方隨陽身上。

方隨陽緊緊注視著游縱和游欲臉上的神情變化。

……是他想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