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廷洲一臉胡子拉碴,滿眼的紅血絲,手里還提著大包小包的站在門口。
老兩口既高興又心疼。
“你這是咋啦?”老爺子問道。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逃難回來了呢。
霍廷洲習慣了報喜不報憂,事實上也沒怎么,就是最近邊境不太安穩。
他一連飛了半個多月的夜航,昨天又熬了一整個通宵,所以臉色看起來有點憔悴。
“爺奶,我沒事,回來多休息兩天就好了。”
老爺子還想多問幾句,霍奶奶出聲打斷了他。
“好了,孩子剛回來,你讓他喘口氣。”
邊說著,她邊往臉盆里倒了一點熱水,“小洲你先洗個熱水臉,緩一下。”
“奶,我自己來。”
霍奶奶也沒跟他爭,等他洗完了臉,就將家里最近這半個月發生的事全給說了一遍。
“對了,這是你大哥寄過來的照片。”
照片他們是昨天上午才收到的,老大兩口子有心。
不光寄了照片過來,還給他們寄了不少風干的牛肉條,奶疙瘩,還有干果蜜餞這些東西。
霍廷洲接過照片看了一眼,右下角有照片的拍攝日期,時間是去年的6月1號。
雖然照片的畫質有些模糊,但不難看出大哥的五官輪廓和霍家人還是很像的。
見大哥穿著的軍裝上下各有兩個口袋,腳下還穿著部隊統一配發的皮鞋。
霍廷洲心里便有了數。
這種衣服在部隊又被稱為干部裝,最低職務為排長。
大哥年齡擺在那,所以他現在至少是個副營級或以上的干部。
他也沒問大哥這些年過得怎么樣,因為從照片上他們一家四口的笑容上就能看出,這些年大哥應該過得還算幸福。
“奶,大哥他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霍奶奶嗯了一聲,“你大哥他們一家現在生活在疆省,今年時間太趕了就不回來了。”
“等明年有空了他們會全家一起來京市探親,到時候咱們家才算真真正正的齊全了。”
說起這個,霍奶奶不由地眼眶一紅。
霍廷洲也不太會安慰人,最后還是老爺子開的口,
“好啦,別難受了。”
“昨天就哭了好半天,今天再哭眼睛還要不要了?”
“我才不難受呢,我是高興!”霍奶奶嘴硬道。
現在老大一家找到了。
老三也成了家,說不準明年她又要當曾奶奶了。
還有家里的這幾個孫媳婦也相處的特別好,跟親姊妹似的。
霍奶奶高興還來不及呢。
本來她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和孫子好好的聊一會家常。
可看他幾分鐘不到的功夫,就朝樓上偷瞄了好幾眼。
霍奶奶便笑著道:“別看了,姒姒不在家。”
不在家?
霍廷洲的表情明顯一頓。
現在才八點一刻不到,往常這個點她應該是剛醒沒多久。
就算是出去逛街,也不會這么早出發。
這么想著,他便問了出來,“奶,她去哪了?”
“她和你二嫂一起去工人體育場看比賽去了。”
“看比賽?”
“嗯,也不全是看比賽,你媳婦兒最近在替公安系統繪制一個什么五官庫模板。”
霍奶奶也不懂這些,但這并不妨礙她覺得自家孫媳婦優秀。
昨天她送水果去書房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那些眼睛還有嘴巴畫得可真好!
連她一個不懂畫的人,光看眼睛就能認出來,這是家屬院里的誰誰誰。
就這,孫媳婦說還只是半成品。
霍奶奶都不敢想象,這個成品出來了的效果得有多驚人。
難怪老四這段時間興奮的跟什么似的,沒事總往老宅這邊跑。
等將這件事前因后果說的差不多了,霍奶奶這才繼續道。
“我聽姒姒說,老人小孩子還有女同志這邊已經有眉目了,現在就差男同志的五官還沒有畫完。”
“這不,今天剛好要舉辦第十屆青年運動會。”
“你二嫂又是乒乓球的裁判,就帶你媳婦兒過去了。”
“你放心,你四叔派了兩個人跟著,不會有事的。”
霍廷洲嘴上說著不擔心,但身體卻誠實的很。
用老爺子的話來說,他那個表情哪里是放心,分明是如坐針氈,度日如年啊!
果然也就堅持了不到十分鐘,霍廷洲敗下陣來。
“爺奶,我去體育場看看什么情況。”
霍奶奶也沒說不同意, 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實在是忍不住了。
“要不,你還是先上樓洗個澡收拾一下?”
她都不好意思說,你這樣出去也太埋汰了。
老爺子可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說出來的話一如既往的扎心。
“本來你就比姒丫頭大好幾歲,要是再不好好收拾一下,等會去了體育場,人家指不定以為你是她叔叔呢!”
這話一出,霍廷洲立馬腳下生根立在了原地。
霍奶奶笑了笑,直把人往樓上推。
“去吧,收拾一下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姒姒之前去百貨大樓的時候,還給你買了一身衣服,就在大衣柜最右邊的那一層。”
“待會洗完澡了你就直接換上,再把胡子刮一下。”
霍廷洲嗯了一聲,“知道了,奶奶。”
等人上了樓,霍奶奶沒好氣地捶了一下老頭子。
“你沒事好好地嚇他做什么,老三也就年紀大了一些,收拾一下還是能見人的。”
霍奶奶說這話可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瓜。
家里的這幾個孩子長得都不錯,老三也就是年齡大了些,但論長相他可真的一點沒得挑。
“我這不是替他著急嘛。”
話趕話,老爺子嘴上一個沒把門,就把藏在心里的話給禿嚕了出來。
“哎,你都不知道前段時間有多少人想撬老三的墻角。”
啥?
有人要撬老三的墻角。
“誰,是哪個不要臉的想撬老三的墻角,看我撅不死他!”
直覺說錯話的老爺子,急的直擺手。
“這幫老家伙也沒說真的要撬,就是姒丫頭剛來的那天,他們碰到了……”
后面的話老爺子越說越小聲,尤其是最后的那句。
“他們也不知道這是老三的媳婦兒,就跟我打聽來著,想給自家的孩子介紹介紹。”
老家伙三個字一出,霍奶奶瞬間就鎖定了目標。
“是不是老李?不是老李就是老王。”
是誰老爺子也不敢說,他趕緊轉移話題。
“你放心,我已經和他們說清楚了,就是他們小兩口一直沒擺酒,大院里有不少人問來著。”
這個年代也就城里時興結婚領證,鄉下大多都是只擺一下酒。
之前他們小兩口遠在瓊州島,說不辦酒也就算了。
老爺子的意思是,現在這兩人都回來了,要不問問他們?
如果同意的話,就簡單的辦個酒。
一來,省得別人背地里說閑話。
二來,他們也不想委屈了老三兩口子。
霍奶奶聽了也沒反對,“行,那等他們晚上回來,我問問看。”
兩人光顧著說話,誰也沒有注意到二樓的霍廷洲早已停下了腳步。
他也不是要故意偷聽,只不過在聽到老爺子那句撬腳時。
雙腳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來。
當下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接下來在收拾自己的過程中,顯得尤為認真。
甚至洗臉的時候,他還破天荒的用了一次香皂。
洗完了澡,認認真真地把剛長出來的胡茬子給刮了,又對著大衣鏡收拾了好一會。
霍廷洲這才換上了姜姒給他買的新衣服。
平時他穿的最多的就是空軍制服,像這種板正立挺的中山裝還是頭一次穿。
下樓時,見爺奶瞪大雙眼盯著自己。
霍廷洲除了有那么一點不自在之外,心里更多的卻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