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尚洞天,靈泉閣內(nèi)。
氤氳水霧在月光下泛著淡淡銀輝。
南知夏一襲素白長衫,青絲以玉簪松松挽起,手指輕點案幾上的玉簡,將一道道靈光打入懸浮的北云狄州輿圖中。
但見輿圖上零星亮起的光點,標記著近來洞天弟子探索的軌跡,向面前的夫君趙無羈匯報道。
“這段時間的確有所收獲,在北云狄州西南的‘寒鴉谷’,弟子發(fā)現(xiàn)了一條殘存的一級陰脈。
雖已枯竭九成九,但谷底仍能采集到些許陰霧砂.”
她抬眸看向?qū)γ尕撌侄⒌内w無羈,繼續(xù)道,“淮海夷州的‘千礁島’上,有個小族勢力墨鱗族,擅長培育二級陰屬性靈植‘海陰草’。
他們愿以每株三枚源晶的價格長期交易,我已命人先購了五株試種.”
“二級陰屬性靈植?不錯”
趙無羈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輿圖上新增的標記。
那些光點如星子散落,雖微弱卻已連成脈絡(luò)。
“近來弟子們探索的成果委實不錯。”
他手指輕撫輿圖邊緣,一縷靈力渡入,圖中頓時浮現(xiàn)出幾道血色細線,“這些是弟子折損的位置?”
南知夏抿唇點頭:“北云狄州東北的‘黑煞林’有古怪。
有兩名引氣期弟子入內(nèi)后失蹤。
我又派人遠觀,發(fā)現(xiàn)林中似乎存在毒障痕跡,便未再深查.”
“毒障……”趙無羈微微頷首,記下此地,興許未來培養(yǎng)毒蠱時能用上。
南知夏袖袍一卷,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三塊灰撲撲的礦石:“這是從寒鴉谷帶回的‘陰霧砂原礦’,雜質(zhì)頗多,但若能提煉……”
話音未落,趙無羈已并指一點。
礦石表面灰殼“咔嚓”裂開,露出內(nèi)部蛛網(wǎng)般的幽藍紋路,登時便有陰氣涌出,令他識海內(nèi)的陰珠躁動。
這種靈材若放在曾經(jīng)初于皇都之時,可是求之不得的寶貝。
“陰霧砂若是投入陰煞泉眼,或許可以加速促進陰髓的孕育”
趙無羈心中暗道,“不過此靈材若是摻入陰屬性靈植根部,也能促使加速生長。”
他當即道,“吩咐弟子多開采一些這陰霧砂.”
“好!”
南知夏見狀,唇角不自覺揚起。
能得到夫君的稱贊,幫上忙,她就很滿足。
但旋即又蹙眉嘆道:“只是這半月弟子頻繁外出,洞天儲備的源晶已耗去三成。若長久如此……”
“無妨。”
趙無羈打斷道,“眼下情報與人脈比源晶緊要,靈氣復(fù)蘇在即,現(xiàn)在多掌控一處資源點,未來便多一分先機。”
“靈氣復(fù)蘇?”南知夏倏然抬頭,神色驚訝。
“不錯,靈氣復(fù)蘇可能已快要到來了。”
趙無羈目光深邃,輕點輿圖上王家所在的方位,“王家如此急切招攬客卿、囤積資源,恐怕也察覺到了什么。我們……不能落于人后。
必須趕在靈氣復(fù)蘇到來之前提升實力,掌控更多的資源和訊息,否則若是未來有些老怪蘇醒,我們再行動就失去了先機.”
“嗯”南知夏聽懂趙無羈的意思,神色凝重頷首,“好,你放心,我會統(tǒng)籌兼顧好。”
她說著,眼神又浮現(xiàn)擔憂,“你此次要去王家競選客卿,莫非就是為未來的靈氣復(fù)蘇謀劃?王家于你而言,也許是好進去,但未來想要脫身.”
“無妨!”趙無羈微笑,負手自信道,“我既是愿前往,自然也是有萬全準備,方便未來脫身。”
見趙無羈說,南知夏也知自家夫君的手段,曾經(jīng)在天南秘境內(nèi)都是叱咤風(fēng)云,當即放下心來。
她眸中突然浮現(xiàn)一絲促狹笑意,手指輕繞一縷垂落的發(fā)絲,故作淡然道:“你既要遠行,總該留些‘好處’給我這看家之人吧?”
“哦?你想要什么?”
趙無羈聞言低笑,目光掃過南知夏微微泛紅的耳尖,哪還不明白這未婚妻的暗示。
他當即袖袍一卷,案幾上的輿圖玉簡盡數(shù)收起,攬住南知夏的腰肢,便化作清風(fēng)掠向?qū)媽m。
只余一句吩咐飄向殿外:“無上老母,守好宮門,任何人不得打擾。”
寢宮內(nèi),綃帳無風(fēng)自動,悄然垂落。
南知夏被輕放在玉榻上,青絲鋪散如墨,襯得肌膚勝雪。
她強撐鎮(zhèn)定,卻見趙無羈已掐訣布下隔音禁制,沖她眨眼笑道。
“不是說《葵花叩靈術(shù)》大成了嗎?今日是要讓我見識見識?”
南知夏羞紅了臉,呼吸都不敢喘氣。
但想到趙無羈馬上就將要離去,還是輕“嗯”了一聲,指尖凝出一縷金芒。
正是《葵花叩靈術(shù)》的啟靈引。
一縷輕紗伴隨衣帶,從身上滑下。
宛如深邃的天空抖掉了面紗。
又如海面的波瀾現(xiàn)出了湛清的光彩。
二人好似來到了黎明時分的大海之上。
太陽從海面緩緩升起,散發(fā)微紅曙光,把淡紅的光彩點燃在浪峰上。
曙光起處,又出現(xiàn)了一片絳紫色的云霞。
一輪紅日冉冉上升,從遙遠的山脊上吐出來。
它跳出海面,推開云霞。
升升沉沉,沉沉升升。
日頭仿佛在眷戀著海洋,卻被無情的巨浪推涌而出,向淺碧的天空上,散射出萬道光芒。
晨曦吐露,東方泛白。
點點金波升離水面。
黎明時分的魚肚白變成淡紅色,正如南知夏臉上呈現(xiàn)出紅暈一樣。
殿外,無上教母垂首而立了一宿。
忽覺宮檐下的露珠懸而不落。
整座寢宮被無形氣機籠罩,宛如琥珀中的蟲豸,連時光都凝滯了一瞬。
門外的禁制悄然消散。
南知夏周身靈威內(nèi)斂,眉心卻多了一道淡金紋路,正是破入凝神境的標志。
她慵懶睜眼,正對上趙無羈含笑的眸子。
“天亮了!”
南知夏羞赧提醒。
“凝神靜氣,穩(wěn)固境界。”
趙無羈卻是聲音低沉,掌心與她相貼。
南知夏闔眸的剎那,二人靈力如江河交匯,在《葵花叩靈術(shù)》最后的牽引下循環(huán)往復(fù)。
趙無羈丹田內(nèi)虛丹震顫,七百道新凝的靈力如星河倒灌,沖刷經(jīng)脈時,竟隱隱發(fā)出清越之音。
南知夏修行了許久的《葵花叩靈術(shù)》,在引氣十重之時,將自身奉獻給他,當真是效果絕佳。
這新凝的七百多道靈力,幾乎堪比劍心丹三成功效,可省卻他兩年苦修。
而南知夏也是因此一舉突破到凝神境,省卻了至少兩三年的苦功,省去了一枚凝神丹。
這當然也是因為他的境界已超越了南知夏很多的緣故,否則也絕難有此效果。
“如何?”趙無羈緩緩收功,屈指彈去她發(fā)間一縷汗?jié)竦那嘟z。
“比預(yù)想的還多凝練了數(shù)十道靈力……”
南知夏感受著體內(nèi)澎湃的力量,忽然咬唇輕哼,“不過你這人,明明說好就一次,也只有第一次效果最好.你為何.”
“哈哈哈。”
趙無羈朗笑:“雙贏之事,何必計較?”
“不行!”
南知夏眼波流轉(zhuǎn)間,忽地湊近他耳畔:“待你從王家歸來……我再討剩下的‘利息’,葵花叩靈術(shù)往后效果雖差,但積累些時日,終歸還是有效果的。”
“好好!”
趙無羈哈哈一笑,看向窗欞外的晨光。
二人身影被拉長交迭,映在繪著云鶴圖的墻上,似一幅繾綣的丹青。
“突破凝神后期,還欠缺些許火候……若能再服一枚劍心丹,非但能一舉破境,更能穩(wěn)固根基。”
趙無羈眸光微閃,似在權(quán)衡利弊。
片刻后,他拂袖起身,衣袍無風(fēng)自動,帶起一縷清冽藥香。
南知夏見狀,忙也是爬起,赤足踏過青玉席,素手執(zhí)起掛在屏風(fēng)上的玄紋法袍。
動作熟稔地為趙無羈披上衣衫,低聲道:“王家族內(nèi)派系錯綜……你此番去競爭客卿身份,定要留神小心。”
說話間,她垂首,為他系緊腰間玉帶,鴉羽般的睫毛掩住眼底情緒,唯有袖口銀線繡的蝶紋隨著動作輕顫,恍若振翅欲飛。
“放心!你都提過第二次了。”
趙無羈淡淡一笑,倏然轉(zhuǎn)身擒住南知夏手腕,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將人拽到跟前,挑眉笑道:“這般仔細叮囑,倒像是凡塵送夫君趕考的小娘子。”
“胡說什么!”
南知夏耳尖泛紅,掙開他的手背過身去,“不過是怕你折在外頭,我可不想才交給你,就要守寡!”
“你才真是胡說八道。”
趙無羈哈哈大笑,順手撈起案頭的儲物袋佩系在腰間:“行了,若再耽擱,怕真要墜進你這溫柔鄉(xiāng)走不得了。”
他踏出門檻時,身后傳來南知夏強作鎮(zhèn)定的聲音:“若有兇險就回來,天南這塊地盤,也足夠靈氣復(fù)蘇后好好經(jīng)營了。”
趙無羈抬手揮了揮,御風(fēng)而起,背影瀟灑依舊:“管理好無上洞天,與玄國和琳瑯洞天相互守望,海山洞天那邊,我已派柏成觴去接收,屆時你也要對接好。”
“你放心!”
南知夏雙手攏在唇前,聲音清亮地喊了一句。
她倚著門柱,青絲被晨風(fēng)微微拂動,直到趙無羈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云霧繚繞的山道盡頭,才輕輕收回視線,幽幽一嘆。
小半日后,趙無羈御風(fēng)而行,袖中由南知夏整理的北云狄州的地圖徐徐展開。
卻見大小山川河流、小勢力分布皆清晰標注。
沿途所見,盡是靈氣枯竭之象。
偶有修士洞府,也多是殘垣斷壁,盡顯末法凄涼。
他并不急于趕路,轉(zhuǎn)頭便進了隨身的壺天空間之內(nèi)。
吩咐正在空間內(nèi)忙碌的小玥和小丫莫要打擾。
隨后進入閣樓之中,盤坐玉臺。
內(nèi)視識海之中,陰陽珠顯示的仙道修為,已至凝神中期(5701/6000)的程度。
“距離突破凝神后期,已是快了”
趙無羈沉吟思索,眸中精光一閃,周身靈力如潮汐般涌動。
一拍儲物袋,指尖捻起第二枚劍心丹吞服。
丹藥入腹的剎那,凌厲劍意伴隨靈氣,頓時如狂潮般席卷經(jīng)脈。
他立即掐訣,運轉(zhuǎn)服食術(shù)煉化。
“錚!”
識海內(nèi),冰劍、血劍、戟形三大神念核心齊齊震顫,第四道漆黑劍影,在劍心丹的劍意滋養(yǎng)下愈發(fā)凝實。
丹藥化作的靈力洪流在經(jīng)脈中奔涌,如天河倒灌般沖刷著虛丹。
虛丹體表面劇烈震顫,卻在藥力滋養(yǎng)下迅速凝實。
“凝!”
趙無羈心念如劍,萬千靈力絲線在虛丹內(nèi)交織盤旋,如煙似霧的靈力升騰至識海。霎時間神識之海霞光萬丈,映照得整個內(nèi)景一片通明。
不知過了多久
“轟!”
虛丹驟然暴漲三圈,丹體表面道紋密布,宛如天成。
識海隨之翻騰擴張,神識之力如潮汐般席卷而出。
九十一里.百里一百五十里!
神識所及之處,草木紋理、蟲蟻振翅皆纖毫畢現(xiàn)。
直至一百五十里外,這股磅礴的神識浪潮才緩緩平息。
識海之內(nèi),漆黑劍影徹底凝實。
暢快、絕望、希望三重劍意如蛟龍絞纏,在劍身流轉(zhuǎn)不息。
“凝神后期……成了!”
趙無羈雙眸驟睜,眼底神光如電,周身氣息陡然攀升,衣袍無風(fēng)自動,獵獵作響。
四大神念核心在識海中緩緩盤旋,彼此共鳴,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此刻,神識如淵,靈力如海!
他神識掃過,竟在壺天空間晶壁上刮出刺目火星。
“如今神識強度,已不亞于尋常凝神圓滿”
趙無羈感受著如今的神識強度。
想起昔日與張嗣塵交手時,對方那如淵似海的神念壓迫。
如今自己的神識之力,絕對已能將張嗣塵碾壓。
唯有霸劍花冷云那等凝神圓滿中都算是無敵存在的神識,或許還能略勝他半籌。
不過很快,他施展出隱形術(shù),遮掩部分修為與神念核心,只顯露凝神中期的氣息,以免在王家考核時過于引人注目。
以他如今境界施展此術(shù),便是金丹真人也難以窺破虛實。
“接下來,再試試那霸王血契,究竟是否難纏做好萬全準備。”
趙無羈思忖著,掐訣施展嫁夢術(shù)與藍滄海通過夢境相連。
隨后催動項王頭顱虛影,金紋自脖頸浮現(xiàn),霸王威壓隔空滲入夢境。
那枚烙印在藍滄海眉心的血色鼎影頓時開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