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慎重,她又算了一次。
卦象仍然呈不吉。
“二姐,快點啊!天色一黑,等會更多人擠,到時我們就沒有好位置看盒子燈啦!”
鄭唯秀揚聲催促。
“等等,等我一會。”
卦象不吉,但大家盼著這元宵燈節盼得熱切,只怕誰也不肯為這卦象留家不出。
包括她自己,也有不認命的時候。
她坐了下來,靜心化解這卦象顯示的不吉。
九張平安符,又添加了衡器,讓每個人帶一份在身上。
武安伯留府陪沒有體力逛花燈節的妻子。
想去見見京都熱鬧景又擔心走得累的郭老太太,在安哥兒拍胸脯保證說,外祖母走累了由他背著,才哭笑不得的跟著出門。
武安伯派了二十個護衛來保護出行。
兩個護衛看一人,加上貼身跟隨的婢女小廝,都做了全方位的安防安排。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府。
馬車只走了半截路就無法再行進,街上人太多,只能下來步行。
大街兩旁懸掛的花燈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們邊走邊欣賞。
安哥兒和善若最雀躍,一個傻了多年,第一次以正常人目光逛花燈節,自然感覺不同。
一個在山上道觀長大,沒見過這樣的世面,一雙眼睛怎么看都覺得看不過來。
嘴里一陣“哇”,又一陣“喔”的,為京都花燈節烘托了氣氛。
扶著外祖母慢慢走的鄭離驚也這邊看完看那邊。
思過宮那些姑子說的話還真是沒錯,京都繁華果然迷人眼。
就每年這一次的元宵花燈盛景,都不知讓多少人流連忘返。
路上遇到猜燈謎的,大家輪流去猜,但只有戚芮溪猜中了一個,得了個兔子花燈做獎賞。
鄭紹君與有榮焉,妻子不愧是出自書香之家,真有才。
別的人只能猜著玩,一猜一個錯。
鄭離驚問外祖母:“您老人家見識多,不如您下場猜幾個燈謎?”
“對,外祖母您來猜。”
郭老太太是個看得清的。
她擺手,“我老婆子一個還要我費腦子,你們猜贏了才算本事。”
武將世家的孩子,就是底子薄,猜謎考學識也考腦子。
這會兒都怯了場,不肯用腦了。
外祖母的話讓大家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大家開始勁兒一處使,想著要為外祖母掙個花燈回來走百病。
但主仆幾十人圍著人家的花燈攤子,硬著一個也猜不著。
“太難了,這家老板水平太高,咱們換地兒猜吧!”鄭唯秀放棄了。
就連戚芮溪也沒了撤。
她僥幸贏的這兔子燈,算是猜著了最容易的一個。
再沒有這樣的好事兒了。
走前鄭離驚不服氣的說那老板:“您三元及第出來為難我們這些就認得字兒的,你讓人咋樂呵啊!”
啥?
這攤子老板是三元及第的高人?
眾人驚愣,圍觀的人也驚愣。
被拆穿底細的老板也驚愣,“我都這樣了,姑娘你怎么看出來我是三元及第?”
大晉延和二年的三元及第大才子魏湛,字仲舒,不過四十五年紀,卻把頭發胡子弄白了出來擺攤子。
圖的就是個樂呵,順便看看有多少人能破解他寫的花燈謎。
一句話,他在等有緣人切磋文才。
怕自己攤子沒人氣,他特意寫了個容易猜的,結果被個小婦人猜了走。
他跟小婦人沒啥好切磋的,這群人他巴不得他們快走。
一看就不是讀書人家的孩子,謎語都看不懂就亂猜。
結果人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底細,魏湛驚奇上了。
鄭離驚撇撇嘴,“能寫這么些稀奇古怪的謎語,腦子就不同常人,能三元及第的也不是常人,此非常人就是彼非常人。”
還能這么判斷?
魏湛捋著胡子很是狐疑,“姑娘的話頗有禪意,可惜你沒能猜中鄙人設的謎語。”
“我們出來是輕松玩兒的,可不是來燒腦子的,你的謎語留給那些才高八斗的才子去猜吧!”
一個個謎語都高深莫測,就不是給常人猜的玩意。
她一個賞花燈的常人,才不花那腦子。
“好,我們不費這腦子了。”碰上三元及第這等高人,郭老太太不勉強外孫們了。
這對他們來說,難度太高了。
她笑道:“走,不猜了,外祖母給你們買大花燈去。”
這話豪氣,大家都笑呵呵的擁著外祖母就要走。
“鄭二小姐,這些燈謎并不難猜。”蘭墨出現在了攤子邊上。
看樣子來了一會,手里已經扯下了幾條謎語。
跟著一起的還有綏王和幾個隨從。
若只是蘭墨,鄭離驚最多施個禮就走。
但綏王也在,她不得不帶領家人上前要見禮打招呼。
綏王卻趕在他們行禮前伸手阻止:“元宵佳節,皆為游人,不必多禮。”
綏王還對郭老太太頷首,以示對長者的尊重。
既然不拘禮節,鄭離驚也就閉嘴不提他王爺身份了。
只問了句:“你們怎么也來這攤子?”
“這是我尊師的攤子。”蘭墨搶答。
鄭離驚:“......”
你尊師出的謎語你做弟子的當然說不難猜,你們師徒倆玩兒好了。
再次被人揭底的魏湛,染白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你怎么也認了我出來?”
面對掩耳盜鈴欲蓋彌彰的尊師,蘭墨笑得無奈:“夫子您只是發須白了,不是換了臉,弟子自然能認出您。”
就算不認得人,也認得這一手刁鉆古怪的出謎手筆。
在鹿鳴書院考癱一幫師兄弟還不夠,還到花燈節來出題。
他這尊師,是出了名的愛考人。
若是他不來瞧瞧,只怕這攤子的燈謎掛到收攤都沒幾個被人拿走。
自以為自己偽裝得好的魏湛,泄了氣,“算了算了,不裝了,你給為師多招些人來猜謎吧!”
“那您先給弟子兌了這幾個獎品。”蘭墨把自己揭下的幾張謎語的謎底說了出來。
戚芮溪聽得佩服:“那是我們猜了許久沒猜出來的謎語。”
鄭唯秀也贊:“不愧是讀書人,腦子就是好使。”
善若卻道:“我師姐腦子也好使,她只是不想花時間在這些沒用的事上罷了。”
絞盡腦汁出無用謎語的魏湛:“......”
費勁兒去猜無用謎語的蘭墨:“......”
沒有博覽群書博學多思的鄭離驚:“......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