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趕到山原縣已是天黑,城門關閉。
綏王想要持令讓城門守衛開門,鄭離驚攔住他。
“王爺稍等。”
綏王立住不動,靜候她做主。
鄭離驚匆匆一算:“不進城,往左,直接去伏牛山。”
“好。”
馬頭一轉,放棄進城抄近路去往伏牛山。
這是趙良提過的近路,比走官道縮短一半距離。
戌時來到伏牛山,駐軍未散,還有百號禁軍在此盯著。
三方匯合,得知伏牛山天坑里的痕跡被除,鄭離驚沒有意外。
但別人找不到痕跡,不代表她找不到。
眾人棄馬步行,連夜進山。
前一次花了兩三個時辰入山,這次不用避人,直接走原有的路,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天坑外的隘口。
“此地原有個鬼打墻法陣,絞殺了不少闖入的人,但現在可能牽不到鬼魂來問了。”
對方有高人,既然能去除痕跡,定不會留把柄在這里給她牽魂追查。
死在法陣里的人,多半已經被做法魂飛魄散。
綏王聽了不由問:“難道這片山的鬼都被滅了個干凈?”
那對方得多厲害,他不由提了心。
“得仔細看過才知。”鄭離驚在火把的照明下,找了個方位站好。
掏了法鈴出來做法,半柱香后搖頭:“此地被清理得寸魂不留。”
上次她在外圍都能感知到法陣里頭有不少冤死的鬼。
如今站在原來的陣眼處都感應不到絲毫。
此地所有野鬼統統都已灰飛煙滅。
可見對方不但法力高深,還相當謹慎。
過了隘口,進入大天坑,這里一片寂靜黑暗。
連鳥蟲的叫聲都無。
無煞氣,卻鳥蟲避。
此地被法陣結界多年,一時半會的還恢復不了自然。
“今夜就在這里過夜,明日再仔細勘察。”
綏王自是無不應。
姑娘家都能受這野外之苦,他就算是皇族出身也無不可。
找了個避風處,起了火堆眾人就地歇息。
城里正在夜審衙門上下的瑾王,收到二大師已經進入伏牛山的消息。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二皇兄,嘴角勾了勾:“看看是仙尊弟子厲害,還是世上另有不得了之高人。”
恭王眼皮都不掀的坐著,“不必試探我,有沒有高人都與我無關。”
似乎還帶著被冤枉的氣惱,淡然靜待真相。
瑾王嗤了一下:“再高的高人,也只是人,不是神,變不了天。”
自他沒資格承位后,這諸多兄弟一個個的心思都大了起來。
就連最小的十二皇弟,也有人押寶。
有心思不要緊,不想坐大位的王爺不是好皇子。
兄弟個個有機會,只要不做大不孝之事,他不會攔誰的路。
但若是心里無君父,心急謀事,那就別怪他無兄弟情分。
恭王依然安靜淡然。
對瑾王的警示毫不在意。
伏牛山里的鄭離驚,窩在火堆旁只睡了兩個時辰就睜眼。
沒有驚動周邊的人,披上母親新做的披風,她悄然出了避風洞。
示意守夜的人別聲張,她找了路爬上天坑頂,來到上次到過的地方。
此時天邊還未露灰白,未能清楚視物。
但她很快就找到藏壓在一塊土塊下的符箓。
這是她上次離開掃尾時,特意放在這里的鎖魂符。
飄在天坑外頭的一只野鬼,被她隨手捉了鎖了魂魄藏在這里。
以便驗證設立法陣之人的法力。
現在符箓安好,可見對方術法還沒達到破法隨行的地步。
原先布置在天坑頂的鬼符已經不見,但做過法的地方,總會留下些普通人感知不到的痕跡。
她盤坐在天坑邊沿,在天地最寂靜的晨曦前時刻,沾露卜算,牽魂問鬼。
綏王從鄭離驚起身出去就醒了過來,以為她是去方便,就沒跟著她。
卻翻了兩次身都沒見人回來,當即跳起來去找人。
守夜護衛見綏王著急,指了指天坑頂:“王爺,二大師在上面做法呢!”
綏王暫緩腳步,他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檀香味。
罷了,二大師沒喊人,大概就是不需要他們。
貿然去找,只怕還打擾她做法。
綏王只能站在天坑底下等著。
天亮,晨光現。
收法的鄭離驚站起了身,匆匆跑下來告訴綏王:“往西去追,尚可追到些可疑之人的蹤跡。”
綏王一聽,連忙問有何特征。
“看他們的手,打鐵的匠人,手部起繭與干農活的不同,定然厚很多。”
“好。”綏王連忙安排人往西去追趕可疑人等。
隨著天光大亮,天坑的現狀暴露無遺。
乍眼看確實找不到冶煉的痕跡,地皮多處被焚燒過,且有不少碎石泥塊散落遮蓋。
看起來這里就像是石礦場,且是新近開挖的石礦。
但這一切表面遮蓋,騙不了記憶力不錯的她。
“這位置,還有這里,都曾經放過重型工具,常年捶打之下,地質必然不同他處。”
綏王按指到的地方,吩咐人把石塊土層都清除一遍。
她又走到親自見過人背礦石出來的洞口。
這里變成了石塊開采點,并無通道往深處。
她看著一整塊石壁, 石壁上有開采過石塊的痕跡。
四處都是灰白色的碎石,一般人無法判斷這塊石壁是原就在這里,還是人為設置。
若不是她親眼所見有人從這里背著赤灰色礦石出來,她也很難相信會有人為的可能性。
她告訴綏王這里就是運送鐵礦石的出入口。
綏王盯著那塊大石壁,一時無話。
他不是不信二大師的話,而是疑惑怎有人能做到這般天衣無縫。
這里看起來就是個實心山體,毫無破綻。
“礦脈勘查司的人隨后就到,等他們來或可能看出些什么。”
鄭離驚點頭,她不會勘礦,讓會的人來看也好。
烤了餅子,吃著早食,等來了匆匆趕來的瑾王。
“如何?可看出來什么?”
“等等便知。”咬著餅子的鄭離驚,指了指正在挖地的禁軍。
目前為止,一切都是她口頭在說,還無一樣證據可以證明她說的話。
她也等著有所發現。
她不信急著掩蓋逃走的人,能把腳底下的土層都做到混淆視聽。